表姐伍兰芬和姚伯的女儿姚小兰连走了好几条大街,之中也出入了几家大的商店,但是并没有发现兰芬要找的、绣有动物图案的丝绸被面。兰芬有些失望了,她摇头:
“兰兰你说,同事结婚,又是老同学,除了被面,送什么最好呢?”
“嗯,你说什么?”姚小兰的眼光早被大街对面的一个人儿吸引了,她注目于他,直到看不见。但依稀也听得伍兰芬的话,她回过神来,叹了口气,说道;“被面?唔,什么都行!只有一样是最不可以送的。”
“什么不可以?”
“没听说过吗,就有人闹过笑话,结婚给人送钟!”
“什么意思--啊,你这丫头!”兰芬省悟过来,笑着要拧她,兰兰忙告饶。兰芬说;“兰兰,你有密秘?”
“说什么啊?”
“从实招来!”兰芬笑说道:“一看你这眼神就不对。告诉姐,你看中了什么人?”
兰兰脸红了,向前急走了几步,兰芬追上她,说道;“别以为我没看见,那眼光都粘上了——”
“姐,要再乱说,我不理你了?”
“兰兰,别不好意思,这种事姐经历过。就告诉姐嘛,那个人是谁?”她说话,就挽了兰兰手臂。
“唉--”兰兰叹息道:“要是都能知道,那该有多好!可惜不是那回事。”
兰芬似乎悟不透她的话,又有些猜疑,她说道:“要真有这种事,得抓住机会。要不,会很磨人的!姐有过这经历。千万不要再像我那样,顾这怕那,最后,落得个空白了少年头!”
兰兰不会告诉表姐,更不会告诉她,她心中那青年是方利民,父亲不喜欢,还背后说人家坏话。刚才来家里那个刘妈,好像是方家的街坊,她要是把话传给人家,她今后就再没有希望了,想到这,她又叹了一口气。
伍兰芬听见,她心里也不好受。她说道;“唉,人最怕,想要的得不到,偏又是感情,就尤其可哀了!兰兰,听姐一句话,要是刚开始,不可能就千万别陷进去?说心里话,人生最大的不幸,就是情感的波折,大约人在世上千百种痛苦中,唯有它是最痛苦,也最难承受了!”
兰兰点头道:“姐,我信你的!”
姐妹俩牵了手,默默的走着。
兰兰知道,表姐伍兰芬知青时曾有一段非凡的恋情,那时候她还很小,只知道自己的父母也参与了那件事,并且终于和兰芬的父母活生生的将那对情人剥离。许多年来,伍兰芬守身如玉,默默伤蚀。由于当年孩童的记忆受大人的影响,她总把从未谋面的兰芬的恋人,同邪恶相联系。唯有在此刻,当自身初及爱河的时候,她才真正地感到他们的可怜可叹和可哀了。当然,她还不怎么知道二人相恋的具体情形,但是每一次涉及话题,尤其见到她那犹如悲哀深潭的双眼,她的好奇就打消了。此刻,她免不了又问了,兰芬摇着头,不无凄楚地说道;
“过去了,好妹妹,我不想再提它!这么些年了,哪怕去回忆,我这心,也像要碎了的痛!是我对不起他呀——”
“姐,原谅我?”
“不是你。妹妹,我只是怕,我怕提到这件事啊----”
兰芬说话,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眼看就要流出来,她忙用手绢擦拭。姚小兰看见她年纪轻轻,眼角鱼尾纹又深又长,她不知道该是怜悯还是同情,那心里也一阵阵不好受。
“不想再找了,小兰,我们回去吧?”兰芬说。
姚小兰看了看前面人还不多的站台,说道;“得跑几步,也许还有座位!”
不远处那伙人早盯上她们了,瘟神看见头儿远远的向他点头,他立即走向他的位置。
没想到车门打开,人们蜂拥过来,几乎都是乘坐这辆车。小小的车门,你上我也上,你上我先上,人们相互推搡,相互挤压,体能的作用在这一刻得到充分发挥。健壮的汉子身先士卒,他们推开女人,挡住老者,挤压白发老太,脚蹬稚嫩儿童。女人们也不甘示弱,于是就有尖叫,怒骂,哭喊,和更加的拥挤。也于是,罪犯一伙就有了更好的机会。
瘟神听见那一声负痛的喊叫,他立即脱离人群,转向车尾。很快就有人奔跑过来,撞了他一下。有什么落到他手上,他握着,塞进了裤兜。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一切都是在瞬时完成。瘟神悠闲的转开,虽然心里也怕的要命,但是他不能快走。
人们抓住了三脚猫,他并不挣扎,而且还敞开了衣服,
他身上没有,人们找不到藏钱的地方。
头儿冷眼注视着这一切,他背靠栏杆,直到汽车开动,他这才松了口大气。不料,这时,突然有人从车窗伸出头来,冲着他大声喊叫道;
“是他,那个人,我看见他上车又下车!”
汽车开走了,没有人理会那正确的呼喊。头儿向那渐渐消失的脸冷笑,尔后转向了大街。
他的同伙在跟上来,转瞬间,这一行人消失于大街,隐没在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