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妈拖着她那笨拙的身体,吃力地在楼梯上一步步艰难攀登着。显然是心怀了某种希望,她虽然腿软气喘,脸上也沁出了汗粒儿,却也不愿停下来稍作喘息。她终于爬上楼梯,敲开了那高高在上,令人望而生畏的房门,并且还坐进了她曾经向别人炫耀的金丝绒沙发。
然而这一次,没有人邀请她,是她自己坐进去的,而且,既无糖果也没有茶水,但她的脸上喜色犹在。她为什么要不高兴呢,这家的主人就绷着个脸,她可不要有什么不开心,就连声音也不能,让不满挂在嘴角就行了。可是她没有料到,姚伯的反映很吓了她一大跳;
“你说谁?方利民--哪个方利民?听不懂——”
听不懂,活见鬼,这姚伯开什么玩笑?刘妈乐了,但也只是表面上,而她的心底里,未免一阵极大的不适。不过她不会和他计较,这个老爷子什么样记性啊?她提示道;
“就忘了么,前些时你提到他,还说认识他姐夫--?”
“他姐夫又怎么啦?”
“你们还一个大院呐?”刘妈摇头。
“一个大院好几百人嘛,对不对?”
“嗬嗬!老季,季庭长,当真不记得了?”
“季庭长,唔,是有这么个人。他又怎么啦?”
“简直笑死人!”刘妈更乐了,似乎是极大的乐趣,她那厚圆饼似的脸,所有的隙缝几乎全裂开了。“姚伯,我的姚大爷,你老今儿怎么啦,记性遭什么吃了不是,方利民不就是老季,季庭长爱人的兄弟?”
“嗨,你怎么不早说,不就是老季那个小舅子!是这样吧?”
“我说姚老爷,你这话可缺了----”刘妈好开心,一边笑,同时还拍了大腿。但是她并不是真正在开心,斜眼姚伯,他却是冷了脸,半闭了眼睛,看上去犹如庙子里供的苦罗汉。
另一间屋子里还有一个人,是一位女孩,她通过半开的门了解到这一切,她显然不高兴,手中的杂志许久都不曾翻动一下。及至听见父亲那不雅的称呼,那小嘴也嘟上了。
姚伯并没有注意到女儿的反映,他显然没有好心情,尤其听到刘妈那样说话,似乎那脾气更不好;
“你说谁、他,考大学?哈,那小子都能考大学,这大学也太容易了吧!”
刘妈不笑了,怔怔的好一会说不出话来,呆了片刻,她很认真地说道;“我说,姚伯,今儿怎么啦,喝了酒不是?方家那孩子,他现在可是很用功喔----”
“就别说他了,这种人也配上大学?还不如说他有那闲工夫,用来陪女人罢了!”
刘妈终于明白过来了,姚伯不是开玩笑,他是认真的,而且他说话还显得那样激动,这说明事情很严重。刘妈想不明白,前些时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会变成这样。突然,她猛的站起,忿忿的嚷道:
“是哪个砍颈子,挨千刀的乱嚼舌头!老娘让他不得好死--”
“算啦,各人不争气,怨得了谁?”姚伯说话,似恶气难消的摆摆头。不料,这时候,那房间里的女儿突然说话了;
“爸吔,你看你--”
“这没你的事,兰子?”那父亲说,苦笑了笑。
女儿站在房间门口,杂志掉在地上也不管,娇秀的脸涨得绯红。她倔强的正要向她的父亲说什么,但这时,不曾合严的房们被推开,一张笑盈盈的姑娘的脸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
随着一声甜甜的“姨父,”里屋的姑娘也迎了出来,她拉了来人的手说道;
“兰芬姐,还以为你忘了呐!有多久没来了?”
兰芬笑说道:“怎么,做爸爸的乖乖女,没出去?今天不用上班么?”
“看你说的,公司轮休,该我休息嘛!不过,得写学习体会。”
“都什么年头了,还搞这形式?”
二人说话就进了兰兰房间,也不知在里面说了些什么,一会出来,两人脸上都兴高采烈的。那女儿说;“爸,我和姐出去,要过一会儿才回来?”
“唔,你们去吧。兰芬,以后常来啊?”
“好的,姨父。”
“阿姨,再见?”两人向刘妈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