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利民确实交上了坏女人,就连季生才也开始怀疑了。方利民跑走后,方利风哭了大半夜,她一边伤心痛哭,一边还万分凄哀地喊;
“生才,你要帮我啊?”
“帮你!”那丈夫说,他早已被她这一场伤心弄得焦头烂额,不知所措了。不过,她既然开始转向他,求助他,他也就把她抱在了怀里。
妻子不再挣动,讨厌他了,但仍是那么伤心和痛苦。她哭喊诅咒,叫骂不停,一切都集中在那无耻女人身上,她自个那么坏,居然还勾引她弟弟。就是这么个臭不可闻的坏女人,居然挑拨她姐弟俩骨肉亲情,她配么?可是,弟弟为什么又这样不争气,他难道就没有想过,谁在爱他想他?小时,谁背他抱他,哄他吃饭?就是上学了,下雨天也是她接他背他回来呀!要不是怕同学嘲笑,他会一直让她背,不会光着脚丫走回家。可现在他长大了,不需要她了,人也变坏了,还对她那么凶。准是那不要脸的下流女人!弟弟从未这样待过她,可头一次,就这样让人寒心---
然而,季生才却不像她那样绝望,他劝她,安慰她;“民子他是上当了,我想,假如这件事是真的,他也是受了人家的欺骗?想一想他说的那些话,我相信,民子他是绝对不可能和一个坏女人好的!他只是太单纯,太善良,总把人看得他一样好,才会上当受骗——”
“可是他已经给那个骚货迷住了呀?连我们都不放在眼里!不认我这个大姐也就算了,可妈妈心脏不好,绝对受不了气的呀?”
“风,先别急?民子也不过一时糊涂,上当受骗也不知晓,如果真相大白,他会明白的?”
“可能吗,他和那坏女人,那流氓头子姘妇的小娼妇,认识三个月了啊?”
“这只能说明,那坏女人手段很高,很会蒙骗勾引人。但是,我们一旦拿出证据,情形会怎样,想过吗?”
“证据?能行吗——”
“我保证,只要法院判过的,谅她怎样耍花招也不行!”
显然这给了方利风极大的希望和安慰,她抱他,亲吻他,激动地说;“生才,爱人呐,你可要想办法?你知道,你是在救我的命哟!弟弟变成这样,我还有什么脸活在这世上——”
季生才抱紧她,安慰她给她信心,这一夜,他们像一对患难夫妻那样相依相偎。丈夫还在苦思冥想,可是方利风已经睡着了,睡梦中她还在喊;“证据--生才--帮帮我——”
“他轻抚她的脸,替她擦去脸上的泪,心中无限悯惜,无限怜爱的说道;“帮你,一定!”
不断的恶梦,方利风几乎一夜没有睡好,一早上上班,她脑子里就昏沉沉的胀痛。但一走进办公室,尤其平日那一张张熟识的脸孔,却使她心里一阵阵发怵,似乎人们的一举一动,无不像是在针对她。别人的交谈,她怀疑正计划什么对她不利的阴谋:突然的开怀大笑,她也会感到心惊肉跳。就是有人向她点头招呼,她也感到嘲讽。似乎人人都知道她心里那件事,似乎在那些亲切友善背后,一定充满了极大的鄙夷和轻蔑,以至于她那拨动算盘珠儿的手,好几次搞乱了数字。这时,她的脸色很难看。办公室有人开始注意到她了,人们关切的询问她,建议她去医院。她的确无法静下来工作,只好请假,离开了办公室。
闷热的天气,阳光也像是倦倦的,空气似乎格外显得浑浊的让人郁闷,就连百货大楼商场里,那些平日里诱人的商品,这时候看上去也毫无情趣。
仿佛空气里被无形的手喷洒了什么微粒,就是呼吸好像也变得有些重浊和压抑。这时候的大街行人并不多。突然,有一张脸从方利风眼前晃过,她似乎见过他。她心里一动,那感觉很奇怪,她好像需要他,强烈地希望见到他。昏乱的脑子顽强的抓住这意识。终于,她敏悟过来,慌忙转身追寻。
她看见了他,并且向他追上去。彼此接近了,她伸手一把拉住他,嘴里喊道;“喂,我说,同志!请你等等?”
“你,干什么啊!”
这人惊诧的回头,两眼瞪得好大,像受到极大的刺激,眼里流露出一缕惊慌。他用力挣脱她,就要逃开,但她的话让他站在了。
“什么,是你?我的天!你就是----”
余下的话还没说出,方利风已经脸红了,她慌乱的说道;“同志,再帮帮我?求你了----”
“帮你?你要我怎么帮?我根本就不认得你!”
“不会?你忘了,但是我记得呀,你鼻梁这儿有条疤?”
他那儿的确有条疤,阳光下正泛着光亮,他自个清楚,但他不愿意别人提它,因此,他显然很生气。他生硬的说道;
“我也许见过你,不记得你是谁。你找我要说什么啊?”
“我弟弟方利民——”
“不知道。什么利民利国的,听不懂!那套过时了。大街上,你说快点儿?”
几乎是对她呵斥,方利风也顾不得了,她说;“那是在车上,当时和你一起还有一位姑娘。你回忆一下,你们谈到那件事,那个胡平——”
“不记得!”他干脆地说:“我记性不好,两三天的事,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也许你当时没在意,是我问起的。真丢人,和胡平那女人相好的,他是我弟弟——”
“什么,你吓死我了?我不信!”他看她,从头看到脚下,又从下面看上来,直摇头:“不会吧,你看起来这么体面,居然还有个同坏女人相好的弟弟?可能么,你会是那个劳教过的女人,那个吓死人的女流氓男朋友的姐!我不是听错了吧?”
方利风感到天旋地转,对方的话犹如尖刀一般直扎入她心里,她身子一哆嗦,泪水禁不住夺眶而出。‘女流氓男朋友的姐?’天呐,竟有人当街这样叫她了!她羞愧难当,却也无可奈何的拿屈辱的双眸哀求的看他,痛楚而软弱地说;
“年轻人,帮帮我?求你了!我承认我是一个不幸的女人,我的心被这件事伤透了。看在人人都有兄弟姐妹的份上,再告诉我一些你知道的?我保证,要是我找到足够的东西证明,我弟弟确实交的这么个下贱的坏女人,我就有办法让他离开,永远不再见她。我能办到,我保证做到!年轻人,只要你帮我,我会谢你的。我现在至少还有些办法,买紧俏东西、找一份工作;或者,送你什么?我一定答应你!”
“看来,你还很能啊,是不是?”
他冷冷的,讥讽地瞟了她一眼,转开了脸。他并不相信她的话,但还是同意她,领她走上人行道。不过,就在方利风表示感谢时,他却伸长了脖子,向大街另一头很摇了几下他的脑袋。
二人在大街口停住,这里虽然也是繁华闹市,但此时,大街上行人还算不上多。那青年人背靠栏杆,悠闲自在的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她,一边用眼睛的余光观察着四周,而他回答的声音又是那么响亮,使得方利风又羞又惭,害怕有熟人看见,头也不敢抬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