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生才对面坐着的,是一位小个子女人,方利风开始见到她,还以为是个孩子,接着便发现她怀中的孩子。这女人脸色也不好,干瘦的脸,肤色泛黄的没有血色。
季生才发现妻子,,也只是向她点点头,示意她等待。那穿着深蓝色衣服、一脸苦相的女人,大睁着一双疑惑的眼睛,茫然的望着季生才。季生才点点头,不得不又一次向她复述。
“你的意思,只要他们不卖,就同意将遗产中,那部份房产交给他们——”
“不是要给,是让他们住——妈才去多久,他们就这样狠心---”
那女人说话,眼泪就流出来了,她腾出一只手抹了把脸上的泪,抖动孩子,说话要清楚些了。
季生才摇摇头,说道:“好吧,你可以表述你的意见。”然后低下头,嘴里一边复述,一边做着记录。
“什么,否则一片瓦也不给——好的。不,就算一直没有帮助过父母,那也不行。必须要有遗嘱——对,还不能是口头上——唔,这个问题你已经表述过了。当然,法庭会调查。现在把笔录再读一遍——”
终于可以离开一会儿,季生才合上卷宗,锁进抽屉,这才陪着妻子走进他那间休息室。关上门,就听见妻子一声长长的叹息,那声音极像呻吟,他的心一阵悸动。
“风,你脸色很不好?怎么,不舒服么?”
“老季啊,”她喊,没说话,泪水就先流出来了,似乎心中的委屈和酸痛全涌上来。
那丈夫弯腰,轻拂她脸上的泪痕,柔声道;“我上午打过电话,办公室说你生病请假。我赶去医院,没找着人。后来我忙事情,中午回不来,原打算早点儿回家看你,没想到,你自个找来了。看你,身子不好,就不该再外面跑?这会怎么样,好些了吗?”
“生才,别怪我好吗?”方利风苦着脸,有气无力的说道。
季生才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你为那件事着急,我自个也急啊?这不,去了趟公安局,顺便了解了一些那件事,我想,这或许是个误会?”
“误会?”
“是啊,小王帮我查过了,户籍里,全市叫胡平的就有好几百个。我怀疑也许是重名?”
“重名?生才,你也太天真了!”
“风,冷静点好不好?”
“你当然冷静,”方利风摇摇头,泪水又流出来了。“因为他姓方,他是我弟弟。你当然还坐得住!”
“利风,先不要急着生气好不好?”他从怀里掏出一个记事本,翻开来,凑到她面前。
“你自个看吧,我都抄在上面了。真正最坏的那个胡平,判劳教的那女人什么样,老公安的话,有一段时间,她曾经闹得全城夜里不得安身!”
她望了望他,目光移向那本子。有一行字,在下面划了着重线,她看着,不免就呆了,身子晃了晃。季生才忙扶住她。
好一会,从她那苍白的脸上呼出一口气来:“响马巷?我的妈----”
仿佛又是那大街,又是那青年,没完没了的羞辱。似乎那声音放大好多倍的在她脑子里响;“贼--强盗——”
她眼前一暗,人就像失去了知觉。季生才吓坏了,一把抱住她,慌乱地喊她,又拿手掐她的人中。
这时,没有合严的门突然被推开;一张年轻的脸探进来,他看见一个女人正躺在季生才的怀里,他似乎要亲她,那脸吓得慌忙缩回去。门毫无声息地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