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利民不知道,而且也很难相信,这样的大街上还会有别的女孩会注意他。何况他并不认识姚小兰,更不可能还了解女孩头脑里居然还存在着的对他暗恋。这头脑里不只是感觉到混乱,甚至还开始焦虑。非常的想不明白,自从曹家坨夜晚之后,他的胡苹就像是消失一般的没有了踪影。他找了,从曹家坨码头到桑园,所有见面约会地点,亦或是草料场后街,凡是彼此曾经去过的地方,他几乎是一晚上在来回的奔波。但没有,姑娘出现过的感觉甚至也没有。当他又一次匆匆的赶去桑园,这时候的天色早就暗了下来。短暂的黄昏后,淡淡的月光又笼罩了世界,同时也包括了桑园。
而那里面不可能还有他们了,注定的,这一夜他不会再见到胡苹。非常地奇怪,突然就不来约会了,就好像销声匿迹了一般。可他的胡苹却仍然生活在人们的中间,只是在另一个地方,那些他不知道的人群中。
哦,抬头看见的那一轮明月,在这种苍茫的天穹中,似乎也像自己一样特别的孤独。不,它不会有孤独,现代科学已经证明,月球上只是岩石,它没有生命也没有灵性。可是他不同,他有思维和感情。胡苹她也应该是自己这样的啊,可她居然那么残忍的就可以不来见他,这的确不可思议。[搜索最新更新尽在.zhuixiaoshuo]
身后有人在走过来,走路那么轻,感觉上多像是以前的他们!但那不是,从两个人的脚步就听得出来,这应该是一对情人。他们应该是幸福的,渐渐地走近,傍若无人的亲密,应该是思想里再没有了别的人。依偎在男孩怀中的女孩,她脸上所表现的,也只是内心里满足的甜蜜。可遗憾的是,他的胡苹几乎就不会有他们这样的小鸟依人。
情侣越过他走下了坡坎,马上就会进入到桑园,和其的他人一样,在桑园茂密而宽大的桑叶下面,他们将尽情地享受这美妙的夜。而且他们不会说他和胡苹曾经说过的那些话,因为胡苹只承认他们是朋友。
“就这样,我叫你朋友。我们都这样喊对方,你会不会答应?”
“没有问题啊,只要你高兴就行!”
她笑了,那样的笑脸好舒心。他觉得含满了笑的眼睛像月芽儿,但比月芽更美,更生动。因为这笑是发自内心的愉悦,没有任何修饰的在心满意足。
他自然也非常地开心,因为他明白女孩那意思,所谓的朋友,实际就是爱的代名词。或许,这也是另一种的超凡脱俗吧。胡苹曾经还这样问过他;“我和你像这样交往,真的就不会有后悔吗?”
“多荒唐的问题,可能吗,我为什么是后悔?”
“那么,像这样夜夜不归和我在一起,你的父母亲人,难道他们就不问,不管?”
“不是孩子了嘛,人总得有自个的空间吧?”
“这理由不充足--”她摇头。
然而,当他说出了他那些想法和道理时,姑娘却是更加不赞同了。她摇头的说道;
“与他人无关的私事?怎么会这样想啊,朋友,你以为人都像你想的那样单纯吗。要有个狐狸精也像我这样,到时候你发现上当怎么办!”
“我吗?”他摇头笑了;“还狐狸精啊,有意思,会不会是聊斋看多了?”
“什么聊斋,难道我这样说,你以为是在扯闲谈?”
“你刚刚提到的,蒲松龄笔下的那种故事嘛!”
姑娘警觉地四下里看了,摇头;“故事,还蒲松龄,他又是什么人?”“不会吧,你可能真不知道吗?”“难道,像我们这样他也要写么?”
“当然不是,他生活在清朝那个时代。主要的故事也是讲狐狸,也就是狐仙。”
“呀,什么样的故事,你说啊?”
他点点头;“这样说吧,蒲翁那些狐仙们同样也迷惑人,但究其本性又多是善类,因为它们总是怀着美好的愿望和善良心性去帮助人。你这样说你自己,问我怎么想,答案你该明白了吧?”
“还是不明白,”她摇头;“怎么说,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多少总该有点提防吧?彼此之前并不认识呀,本人和家里那些情况,真的就那么放心可以不管不顾?”
也许是她这种坦诚,反而让自己感动了,因此他感慨地说道;“明白了,为了让你相信我,就这样来回答你吧;我认为,不是两个人之间的事吗,何苦又要让那些无关参与到两个人的感情中来啊?何况都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年轻人了,互相交往,难道还要像过去,问出生,查祖宗八代?不,我认识她,就让我去读她。我只相信我心目中的她,之外的那一切和我有什么相干?因为我并没有活在她过去的那些生活中,我不了解也不需要了解。丢开那些世俗,彼此的心灵不掺杂任何偏见和杂质,像这样建立的认识,它可以经受火的冶炼,可以在十八层地狱翻滚!你把它取出来,你会发现,它还是它,没有任何的改变。即便是在混沌中,它也不会因为沾上任何世俗的尘埃而让人失望!朋友,我这样讲,难道还不够吗?”
“你自己认为呢——”
“是的,我以为这就足够了!”
胡苹抬了抬头;“唔,你看那上面--”
“月亮,它不很圆么?”
“不,它太高,所以很孤独,也不大真实!”
“它不真实--”方利民至今仍然想不明白,胡苹为什么说它不真实。难道过去那一切,他和她都不真实么——
下意识望向的天空,光滑的穹顶月芽犹在,但这样的夜空,却根本不可能还给他如何的提示。突然间回想的,大姐那伤心痛苦的喊叫,明显地在他心里激起了某种隐约的不安。
“是那婊子勾引你!她把你给迷住了——”
勾引,多么荒唐而又无聊的词汇!是胡苹勾引的他么?他摇头。因为事实恰好相反,他和胡苹之所以交往,一切都是因为他的缘故。可是大姐这种先入为主的偏见,又是因为什么呢。
假如站在大姐角度的反思,还有大姐夫,他们那样固执的怀疑,不可能真的只是空穴来风吧?那么他的胡苹——
仅仅一念至此,他却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仿佛有一股冷气在从小腹升起来,霎时间凉透了全身。他想起曾经读过的一篇故事:仿佛就看见那道士揭开画皮,让人们看到的只是枯骨。而这样的枯髅却又手握宝剑,突然地向着他刺来,然后宛出那心。霎时间,他感到自己的心也像没有了。
往日的美妙就像是猝然破裂的肥皂泡,一切都像是悄然地荡然无存。而唯有碎裂思想的斑斑点点,带领着他在过去那些记忆的尘埃中穿越——
“利民,我们做朋友,你说的那种最知心的朋友?我不愿意你说那些太过头的话!”
彼此在一起好些日子了,居然还说他们只是朋友,这让他很难以认同。不过看见她生气,他不得不又点头。胡苹高兴了;“难道这还不够么?朋友,它应该把一切全都包括进去了!”
这让他终于懂了,原来姑娘所说的朋友是这样啊。他笑了,他愿意永远和她做这样的朋友!而胡苹的笑更令他开心,高兴之余,他禁不住还问了她;
“以前也有过吗,像我们这样的朋友?”
“有哇!怎么可以没有呢?”
胡苹笑了,像一个得到满足的小女孩那样甜甜的笑。而她那眼神里,甚至还流露出显得稚气的,就如同梦幻一般的愉悦和恬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