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子,对不起,我不可以对你施加任何的影响,甚至不能纵容你的感情。如果不准备接受你的爱,就不应该放纵自己的感情,对吗?害你徒生这些烦恼,竟还继续怯懦地留在你的身边。
阳子失落地走进楼道,有气无力地迈着脚步。
“阳子。”司徒锐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你怎么在这儿?出什么事儿了?”阳子有些诧异。
“我在等你。”
看不到司徒锐的表情,只感觉他的眼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
又是这光芒,这为人心动的光芒,这容易让人产生误会的光芒!我讨厌这种光芒,讨厌死了!
“有事明天再说吧。我想回家。”阳子皱着眉头,不去注视司徒锐的眼睛。
“我一直在等你。”
阳子感到这寒冬里的空气竟如热浪一般灼烧着自己的心灵,楼道中的气氛也让人感到窒息。她想要快速逃离这凝固了的真空,立刻就逃离。
什么也没有说,阳子疾步地转身走开。只听见后面一阵脚步,阳子还没来得及回头,便被司徒锐狠狠地从后面抱住。
阳子这还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司徒锐是一个男孩子,一个和自己的性别不同的男孩子,心跳不自觉地加速起来。
司徒锐紧紧地环抱着阳子,像是要将阳子就这样揽进自己的体内一样。多年想要流露的情感在这一刻突然爆发出来,一切都变得不可收拾。
阳子一动不动,在司徒锐强大力量的包围中,竟感到有些舒服。司徒锐,这个对她来说再熟悉不过的人,在今晚,在此刻,向她展现出了完全不一样的面孔。阳子的脑海中像过电影一般地闪现出平日里各种各样的司徒锐,耍宝的、深沉的、玩世不恭的、严肃的,像阳光一般温暖的笑容、让人跟着心碎的泪水,时而像让人依赖的大哥哥,时而像招人生气的小弟弟。此时的司徒锐会是什么样子呢?阳子在心中暗自想象着。
“阳子……”司徒锐轻轻地亲吻着阳子的秀发,情不自禁地呼唤着她的名字,这个他时时在梦中呼唤的名字,“阳子,我一直在等你……”
阳子有些不忍心,但还是平静地说道:“司徒锐,你先放手。”
司徒锐的心陡然一震,突然意识到这样做也许会让阳子更快地远离自己,也许还会永远地失去阳子。他无可奈何地松开了双臂,一言不发地望着阳子的背影。
“我心里很乱,想静一静。”阳子说完,径自向楼上走去,生怕司徒锐再做出什么举动。
“阳子!”司徒锐见阳子要走,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拉住了她纤细的手腕。他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此时此刻,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如果就这样让阳子离去,便会永远的失去她。司徒锐就那样无力却又固执地拉着阳子,像极了一个孩子,死命地要挽留住即将把自己丢在家里而要去加夜班的母亲。
阳子不敢回头,甚至都不敢去想象司徒锐眼中的神情。阳子感到周身的黑暗似乎愈加浓郁,仿佛自己迷失在了星际之间。
司徒锐握着阳子逐渐冰冷且微微颤抖着的手,心如刀绞,模糊了视线。他慢慢地撒开手,闭上双眼,只听见阳子渐行渐远地脚步声消失在门后。睁开眼,只剩下一片黑暗。
只有黑暗。
阳子一进屋便将自己重重地摔在床上,用被子紧紧地裹住身体。司徒锐突如其来的表白令她的心情难以平复,一幕幕地往事无可阻挡地向她袭来。幼儿园时每次扮家家酒都是阳子当妈妈,司徒锐当爸爸;小学三年级时,司徒锐为了帮阳子她们抢篮球框,得罪了一群高年级的男生,后来是阳子哭着把老师找来,才“救”出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司徒锐,可谁想他不但不领情,还扔下一句“就知道哭,多管闲事”便扬长而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阳子用沉默应对着大家对她和司徒锐的起哄和玩笑,而司徒锐则坚决反击……
猛地翻过身来,阳子看到了静静地挂在那里正冲自己傻笑的中国娃娃。她忽然体会到司徒锐眼中的那份隐忍,那份期许。她忽然意识到这个和她朝夕相处的人早就成为了她生命中的一种习惯,她似乎从来没有设想过没有司徒锐的生活会是怎样的。然而此刻,一种彻骨的恐惧感深深地嵌入了阳子的呼吸和心跳。回想着刚才楼下的情景,回想着自己的冷漠和绝情,回想着司徒锐无声地挽留,一个从来没有产生过的念头在阳子的脑中一闪而过:我,是有可能失去司徒锐的。
“不!”阳子失声叫道。她慌乱地踢开包裹着自己的被子,一个箭步冲出家门,三步并作两步走地向司徒锐家奔去。
司徒锐,别离开我,别让我独自面对这个世界!
刚冲到楼底下,阳子便看到司徒锐正背对着自己蹲坐在单元门口的台阶上。她先是吃了一惊,继而便蹑手蹑脚地走到司徒锐的身后,慢慢地蹲下,静静地望着眼前这个伸手可及的背影。阳子那颗刚刚差点停止跳动的心又恢复了它往日的节奏,平缓而宁静。她不由自主地伸出双臂,轻柔地趴到司徒锐的肩膀上,自然而然地搂住他的脖子。
如梦方醒的司徒锐甚是惊讶地转过头,看到了阳子近在咫尺的脸颊。这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突然得像是从一个梦境跌入了另一个梦境。司徒锐望着阳子紧闭地双眼,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阳子并没有躲闪,只是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肩膀,便又一动不动地趴在他的肩头。幸福的神情在司徒锐的脸上蔓延开来,他抬起手,温柔地握住阳子的胳膊,仔细地聆听着耳边的呼吸声。
时间就此停止吧,其它的一切我都不想要。
“司徒锐,你一直都在这里吗?”
“一直都在。”
“在这里做什么?”
“在这里做梦。”
“梦见什么了?”
“梦见我们小时候了。梦见你和我在玩扮家家酒,你突然把东西一搁,便跑掉了。我去小花园找你,却怎么找也找不到。”
“那后来呢?”
“后来找到了。”
“在哪儿找到的?”
“在我的肩头。”
“什么呀!这已经不是梦了。”一直趴在司徒锐肩头喃喃细语地阳子晃了晃他的肩膀,“你糊弄我。”
“阳子,”司徒锐拿开环绕着自己的双臂,转过身来,望着跪坐在自己面前的阳子,一字一顿地说道,“对于我来说,这依旧是梦,一直是梦。”
一行热泪从阳子的眼中夺眶而出,她紧咬着下唇,有些埋怨又有些心疼地望着司徒锐。
在这漆黑的冬夜里,唯有清冷的寒风见证着两个心灵的交融。两个早已熟悉彼此的心灵,一种也许从来就存在着的交融。
司徒锐望着双眼擒满泪水的阳子,将她一把揽在怀中。这一次,司徒锐并没有像刚才一样,由于恐慌而不顾一切地紧紧地搂着阳子,而是温柔却又不失力度地拥抱着她。
“司徒锐,我明白了。”阳子深吸一口气,“眼泪中是可以包含幸福的。”
姐姐,早知道会是这样,就应该牵着司徒锐的手,永远不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