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七品县令(10)_楠 木 谣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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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七品县令(10)(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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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梓县城置所,自从大唐王朝设县以来,曾几经迁移,或于新站驿,或于旧城驿,或于鼎山城,数百年来,尚无定所。朱明王朝万历二十九年(1691年),桐梓县城置所始定于麚角山麓冬青坪,迄今四百余年,再没有改变。

但观桐梓县城,置于溱溪与芦溪夹角之中,环水依山,却也还算看得过去。县城东有天门河,北有溱溪河,西有黑石溪,南有小南溪。四水汇一流于东南,然后直下西北,经葫芦坝曲折数十里,于官仓镇羊复坎与小河相汇,一路往东流经高桥镇麻子坝,再折往北而融于赤水河。然则,县城北以麚角山为依靠,山峰依次递上,宽展延续,不急不缓,气势平和,一如玉盘碾珠;南望娄山,群峰如聚,层峦迭嶂,茫茫如海,无有边际,一如霄汉琼楼;东有东山,一如屏障,卫展十数余里,如垒如堤,坚不可摧;西畴葫芦坝,一马平川,十数余里,无阻无碍。桐梓县城山水,四顾远者隐隐约约,近者层次分明。如是,远者也罢,近者也罢,皆形神兼备,无一不可入画。

桐梓县城西北之葫芦坝,东北之元田坝,东南之九坝沟,正南之沙嘴,皆为山间大坝,开阔之地。阡陌纵横,田园万顷,桑榆米粮,富甲一县。单以县城四至风水而论,桐梓县城,层峦迭翠,泗水来潮,一马奔先,风流才子,将相王侯,无不安出。遗憾的是,东山太近,虽然可引为屏障,可挡风雨,但是,未免狭窄,无多少余地施展,纵然英雄了得,才华横溢,以难遂平生之志;更兼马鞍山太露,无隐无藏,实乃英雄驰骋大忌,以至于桐梓不少非凡人物,最终无有出路,不得不抱恨终身。故此,桐梓县城即使不失为百里挑一的好地方,而千百年来,却也正如民谣所言:东水往西流,飞剑斩龙头,文官不到老,武官不到侯。

似此,这首桐梓民谣,已经将桐梓县城风水,一语说尽,后人再无话说了。但是,桐梓县城西北之葫芦坝,却还另有一番话说。

葫芦坝在县城西北,纵横十数里,一望无垠,是黔北崇山峻岭之中,难得见到的平川大坝,富庶之地。桐梓县城泗水汇聚于东南,一路西下,流经葫芦坝,十数余里后被大山阻挡,几经冲突,没有出路,于大山罅隙之中潜出,岂能无祸?若是年景好,风调雨顺,倒也无事。一旦年景不好,淫雨不断,山洪频发,那就苦了。泗水汇聚,汹涌而去,被大山阻挡而峰回路转,顷刻之间,便水漫金山,以至于淹没县城,连月不见消退。可见,偌大一个葫芦坝,沃土肥田,好倒是好,却又苦于水害无常,难以预测,春播秋收,没有保障岂能胜算。千百年来,葫芦坝百姓民众,深受水害之苦,也正如桐梓民谣所言:好个葫芦丘,三年两不收。撞到撞到收一季,家家户户唱阳戏。

由此可见,桐梓县城风水有些缺陷也还罢了,但是,水患连年,百姓民众不堪其害,数百年来,凡到桐梓县为官的县令大人,无一不为此忧虑不已。

但是,康熙二五年之后,桐梓县却连年大旱,以至于不怕天干,只怕水患的葫芦坝,数千万担肥田沃土,裂口可履足,密如蛛网,颗粒无收。葫芦坝尚且如此,其余地方,更不用说了。康熙二七年,桐梓县旱情,依然故我,没有消减。

却说令狐县令,向郭诚玄道长求得祈雨符纸以后,便带领一众随从衙役,回转桐梓县城。

次日,县衙里一众差役人等去点卯,令狐县令便说道:“这两日也然有些累了,今日就休息也罢。明日早些到县衙候命。”

令狐县令如此吩咐过后,县衙里一众差役人等,无不高兴,兀自休息去了。他随即也到内室净身沐浴,意欲好好休息一日,养好精神,待到夜深人静时,方才按照郭诚玄道长所言,至县衙后院,设下香案,焚烧符咒,祷告上苍,祈降甘霖。但是,他刚刚沐浴罢,正想去好好睡上一觉,却见县衙里留下当值的萧师爷到内衙来了。

萧师爷进来禀报说道:“县令大人,有乡绅数人求见。”

若不是十分要紧的事情,萧师爷不会到内衙里禀报。令狐县令便说道:“萧师爷可否问过那一众乡绅,有何事非要见本官?”

萧师爷说道:“回县令大人,属下已经问过了。至于何事,那一众乡绅不肯说,而非要见县令大人不可。属下无赖,这才不得不进来禀报。”

既然如此,令狐县令便不多问。而想到乡绅求见,不比升堂问事,不可少了威仪,就不必换朝服了。他略略正了正衣冠,便随萧师爷来到县衙大堂。

一众乡绅正在县衙大堂里等候。令狐县令刚到县衙大堂,萧师爷便高声唱道:“县令大人到。”

一众乡绅听得县令大人到了,便一齐上前施礼,向令狐县令问好。之后,一面貌清秀的白面乡绅上前一步,说道:“禀告县大老爷,我等乃城北乡民,今日受一众乡邻荐举,特至县衙求见县大老爷。而未曾想到县大老爷昨日才自乡间归来,劳累太甚,正待歇息,还请县大老爷多多包涵。”

显然,萧师爷已经把令狐县令至楠木岭之事,对这一众乡绅说过了。这白面乡绅甚是能说会道,适才才听得萧师爷所说,这便着意把令狐县令奉承一番。

令狐县令心里也自有几分喜悦,说道:“本官倒也是昨日才从乡间回来,走了一朝。但是,就是有些劳累也无甚要紧,各位乡绅有何事,非得到县衙里来找本官?”

一众乡绅又推白面乡绅说话,白面乡绅有些迟疑。令狐县令便说道:“各位乡绅但说无妨。本官知道实情后,但凡能够作主之事,自然要为各位乡绅做主。”

令狐县令说话谦和,一众乡绅也无甚顾虑了,白面乡绅方才说道:“禀报县大老爷,今日我等受一应乡邻之托,求见县大老爷并无他事,只为连年干旱,灾情之重,已经不堪承受。我等众人万不得已,领头邀约一应乡邻,积聚金银,于城隍庙做祈雨大会,祈求上苍,早降喜雨,以解倒悬之忧。我等今日就为了此事求见县大老爷。”

连月来,似此等祈雨大会,全县境内已经不知道做了多少,各里陆续都有禀报,可就是不见下雨,缓解得一些旱情。此等事情,乡间民众如若要做,便由他做去,县衙里一概不予过问。如果是往日,令狐县令于此等事情,便不会看重了。但是,今日他听得一众乡绅领头在城隍庙做祈雨大会,却意外看重了。在心里说道,本官已经向郭诚玄道长求得祈雨符咒,正好也要安排祈雨,何不就去看看,回来也好参照。

令狐县令说道:“时下旱情不见缓解,本官也然焦急万分。祈雨大会,事关民生大事,各位乡绅到县衙将此事告诉本官,本官岂能马虎。但是,此事本官倒是知道了,却还不知道如何为各位乡绅做主?”

白面乡绅说道:“禀报县令大人,小民方才还没有把话说得明白。这祈雨大会,已经做了数日,只在今日午时,便告结束。但是,祈雨大会做了数日,却至今仍然不见有一丝云彩。我等疑心又不灵验了,去问祈雨法师,看看可否应验,有一些雨下来。天日如此焦燥,祈雨法师也然十分着急。他思忖片刻对我等说,如若要应验,下得雨来,便得请县大老爷亲自去法坛烧香祷告,方可应验。我等思量,祈雨法师也是不见有下雨的迹象,这才借故托词要我等来求县大老爷,亲往法坛焚香求雨。事已至此,我等就算有些疑问,也还得依照祈雨法师的意见。请县大老爷念及万众苍生苦难,走上一遭。要是果然应验了,也是县大老爷的功德。如果仍然没有应验,这也怪不得县大老爷,我等倒是要看看祈雨法师还有何话说。”

白面乡绅总算把话说清楚了。

令狐县令说道:“祈雨法师果然这么说了?”

一众乡绅纷纷说道,祈雨法师却也如此说了。

白面乡绅补充说道:“祈雨法师说,只要县大老爷去了,他断定午中就会有雨下来。他还说,如果到了时候没有大雨下来,就让我等去仙源洞把他的道观毁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令狐县令在心里说道,时下久旱无雨,民众心急如焚,巴不得就有一场好雨下来。祈雨法师要求他去法坛烧香祷告,他如若推辞不去,这雨要是下得来还好说,要是下不来,祈雨法师正好有了借口,把一件事情推得干干净净。而他身为一县之主,但凡地方上有这等事情,既然已经来请到了,如果没有十分特别的原因,那无论如何也是得去的。要真是求下雨来,这份公德,就记到他头上了,即使最终没有求下雨来,他只要去了,与他也没有干系。

令狐县令这么一想,去城隍庙参加求雨,就不能不去了。说道:“本官即刻就去城隍庙,总是不能误了祈雨大事。”

令狐县令答应下来,一众乡绅高兴不已。

祈雨是大事,不能马虎,令狐县令回到内衙换上七品朝服,方才出来,唤上一众差役随从,与一众乡绅一起,往城隍庙参加祈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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