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七品县令(11)_楠 木 谣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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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七品县令(11)(1 / 1)

11

桐梓县城城隍庙,位于县城东北角。无需多时,令狐县令与一干人众便到了城隍庙。

这时候,祈雨法事就剩下最后一节,已经到了高潮。但见一众祈雨法师,全都到了法坛上,正在异常紧张地踏罡布斗。法事做到这种份上,已经至为关键,任何人不得惊扰法师作法。一众乡绅,便请令狐县令先去庙堂中歇息,待到法事完毕,禀明祈雨法师之后,再请令狐县令去法坛祭祀。

令狐县令去庙堂歇息下来,远远见着一众祈雨法师,皆着道冠道袍在法坛上疾驰旋转,一边不断高声呼喝唱道,一边不断将手中长剑刺向空中。一众祈雨法师,究竟呼喝唱道些什么,谁也听不清楚,只有明晃晃的长剑,在强烈的阳光下不停刺杀比划,一道道白光,耀得人们连眼睛都睁不开。一众祈雨法师就这么跳得一刻,突然,一直鼓噪不停的喧天锣鼓,重重落下一锤,只听一声闷响之后,喧嚷不停的法坛,在瞬间就静下来了。

法坛上下,观看祈雨的一众人等,尽皆伸长脖子,睁大眼睛,一会看看法坛上的祈雨法师,一会又看看天空,就象在等待盼望已久的什么事物出现一样,表情既木然又惶恐。

掌坛法师先前还稳稳的坐在法坛一角敲击鼓角,不知道已于什么时候,站到法坛前面去了。但见他微微闭着双眼,左手紧紧握着一把长剑,伸长手臂直指蓝天,右手平伸微曲,张开手掌,食指与拇指捏成一个圆诀,余下三指伸直并拢,紧随着口中念念有词,不停地晃动手掌,直到把一众人等的眼睛都看得发酸了,才听得他一声断喝,唱道:天黄黄,地黄黄,青烟缈缈到上苍;不求银钱不求官,只求甘露洒夜郎。

掌坛法师接下来唱道的内容,就含糊不清,不甚明白了。一众人等不知道他往后还有什么事要做,又都异常紧张地看着他。这时候,只见他手中捏着一张黄裱纸,他嘟着嘴轻轻送上一口气,那张黄裱纸便燃烧成一缕淡淡的火光。随后,那淡淡的火光就没有了,只有一丝淡淡的青烟在飘向高空。很快,那一丝淡淡的青烟也没有了,只见一片片黑色的纸灰在渐渐飘散。

法事就这样结束了。

掌坛法师歇息下来,白面乡绅便快步跨到法坛上,对他如此这般说了几句。之后,掌坛法师便走下法坛,去到庙堂中,谓令狐县令施礼说道:“贫道鲁一冲,不知县令大人在此等候,也多有得罪,还请县令大人见谅才是。”

令狐县令见鲁一冲面目清朗,很有几分仙风道骨模样。他还在法坛上作法时,令狐县令便也已看出他道行不浅,并非惯于在江湖上行骗之道人可以比得,心里也自有了几分敬重,便说道:“仙师如此竭尽全力,为梨民苍生祈福禳灾,本官也已深为敬佩,岂能怪罪仙师。”

鲁一冲,道号鹤鸣,与郭诚玄道长是同门师兄弟,是时正在今习水县仙源洞修道悟真,主持道观教务。鲁一冲道长常常云游四方,为百姓民众降妖伏魔,在黔北名气甚重,与郭诚玄道长不相上下,时人尊为鲁真人。鲁一冲道长逝世后,尸骨埋葬于今桐梓县高桥镇鸭塘村。

大清王朝顺治年间,赤水河有一船家,无意之中丢弃一段棕缆于二郎滩。谁知这段棕缆,乃船家世代相传拉纤的纤缆,得人数百年气血润育,今丢弃于荒滩野地,经日月精华照耀,遂成为精灵,演化成妖。这段棕缆演化成妖以后,便在二郎滩一带兴风作浪,不断颠覆过往船只,为害生灵。

二郎滩在赤水河中游,往来于赤水河的船家,都要在此歇息,向来是较为繁华的集镇。但是,自从那船家弃置的棕缆演化成为妖魔,在此兴风作浪之后,无论船家行人,皆谈之色变,轻易不敢过往,无需多少时候,便已无人肯在二郎滩歇息,以后逐渐萧条下来,几近荒野。

鲁一冲道长闻说此事以后,念及百姓苍生艰难,遂亲自至二郎滩将兴风作浪,为害民众已久之棕缆绳妖收服,复其原形,用油火煅烧成为灰烬,再用二个瓦罐分散装了,画上数道符咒封闭。此后,将两个瓦罐一个埋于仙源洞道观神坛之下,另一个埋于楠木岭青龙观神坛之下,棕缆绳妖再不得翻身,赤水河二郎滩遂得宁静,不久便一如往日繁华。

今日二郎滩一带,民间尚在传说这个故事。

鲁一冲道长是得道高人,在黔北享有盛名,桐梓县城一众乡绅,能够请到他亲自掌坛作法,做一场祈雨大会,已经够有脸面了。而令狐县令见鲁一冲道长举止不俗,道家风范不下于郭诚玄道长,心里也然更是敬重。

鲁一冲道长看看时辰,谓令狐县令说道:“县令大人操劳百事,岂能有闲,今日能够亲自到法坛参与祈雨,也然不容易。但是,贫道说什么也不敢多耽误县令大人时日,此刻就请县令大人至法坛,向上苍致意,为百姓祈福。”

鲁一冲道长说罢,令狐县令也不多说,随即站起身来,随鲁一冲道长走上法坛。一众乡绅早已将香案摆好,令狐县令遂至中央,跪伏于香案前。一众乡绅便按照程序,将香烛纸钱,供果酒醴,一一依次递到令狐县令手中。然后,令狐县令又依照顺序点香、明烛、奠酒、摆设果馔、烧化纸钱,默默向上苍祷告。但凡这等事情,均十分讲究诚意,令狐县令无不一一认真办理,半点也不能苟且马虎。

待得令狐县令祭祀完毕,时辰也已到了午末。眼看午时就要过去了,天空却依然如故,哪里有一星半点下雨的迹象。城隍庙里一众人等,无论市井民众,达官贵人,乡绅耆老,这时候尽皆坐立不安,一个个左顾右盼,张头落耳,不知所措,随后,便都不由自主的望着鲁一冲道长。

鲁一冲道长面色虽然凝重,表情却很镇定。又过得两刻,已经是未初了,天空依旧没有变化,众人无不大失所望,知道今日祈雨大会也不可能应验了。

就在这时候,只见鲁一冲道长迅速从腰间拔出一把利剑,握在手里朗声说道:“贫道数十年来,不敢说料事如神,却还没有一次失算。不想今日在此祈雨,竟然错算一个时日。今日无雨,已经无可改变。明日未时,必有大雨降至,县城低凹处会被淹没。这是天机,贫道不可太多泄漏,你等众人,早些回去准备防洪,以免灾祸。今日祈雨未曾应验,贫道不免有蛊惑人心之嫌,你等众人可以原谅贫道,贫道却不能原谅自己。贫道这就当着你等众人,割须断发以谢罪。”

鲁一冲道长说罢,未待一众人等明白过来,便利剑一挥,迅即在自己头上,断然斩落一绺银须银发,弃之于法坛,然后一声长啸,飘然而去。待到众人明白过来,早已经看不到他的踪影。

城隍庙里一众人等,见鲁一冲道长如此刚烈,尽皆唏嘘不已,暗自赞叹。令狐县令也不免惊讶,在心里说道,一个道士,竟然也有这等血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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