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由无数的人名所构成。
有些人的名字,被记录记忆起来,加以铺陈美化,成为历史传承的运作轴心。
另有人,不被记忆,只被纪录,堆积起朝代文史的齿轮。
或力或智,因钱因权,是胜是败,都跳脱不出其中所具有的著眼点。
还有人,被记忆著,却不存在于历史的正录上,只活跃于口耳的传颂,流浪故事的魅影中,永存千古。
至古,有人的地方,就存在著冲突。
没有足够的知识涵养,理解宽怀的心胸思维,人天生对自己立场、种族、宗教信仰以外的敌视,并赋予生存最关键的利益,金钱、土地与水,这样的冲突下,就要以血与死来作为代价,而如是思考的人,也最多。
早在七世纪,回教阿拉伯势力已征服巴勒斯坦,开始将势力往西边深及,朝圣的基督徒、圣地的修道院最初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但生活在那个环境中的人,最能深切感受到伊斯兰与基督教的信仰冲突日益高升,而同样尊崇为圣地的犹太人,则是夹缝之间的滑液,备受两方苛磨。
那时候,西欧的基督教国家们,无视于这样的事件与压力,圣城的陷落,在掌权者眼中,压力,仍然遥远。
这一切的冲突,都其来有自。
西元1009年,圣城,耶路撒冷。
季节,冬,这是需要穿上短袖的气候。
只有其中一群人,得终年穿戴重达数十斤的厚重衣物与盔甲,他们是这一年轮番驻扎在圣城的基督教圣堂部队,三个小队,共二十四人,由大队长保罗斯所带领。
圣堂武士每天专职保护西欧朝圣者在耶路撒冷的安危,举凡各种关乎个人财产、生命、贞操、制度、律法的问题,在这块三教种族并存的土地上,灰色模糊地带实是太多。
危险,也多。
算算时间,这不知不觉的日子中,已过了十个月馀,很快就能离开这鸟不生蛋,毫无兴奋的地方。
小队长,雨果·德·罗勒雷感叹著,时间近黄昏,他正躺在圣殿周围拢起的小山丘上,看著夕阳想著过去,还有未来。
只要再三个月,他就能依照事前所申请的,调回到故乡威尼斯的教堂,在那美丽的水乡泽国,与恋人永远在一起。虽然,这样他就没有机会可以再升职,只能领著固定的薪饷,无法过曾想要的优渥生活,但却能获得幸福。
犹记得,三年前,在准备前往这里的那一天,那深长暧昧的离别之吻,唇边的感受,还彷佛仍在昨日,能回忆到的,也仅有一吻。
曾经向往的豪情梦想已被日益繁重的工作所取代,他,已经懂得自己要的幸福是什么模样,现在的罗勒雷,只希望回到平凡,有人爱的日子。
想到这,罗勒雷的心情就不能自己,想像很多,几乎手舞足蹈起来,正当他摆著憋扭的僵硬动作时,才陡然察觉到边上黄石映射出的长影,在自己身后。
「锵。」金鸣交撞声响起,这是两把剑音的共奏。
丝毫未有不顺,从异常僵硬的动作,到姆指抽剑,行云流水回后一击,在剑术的造诣上,不过二十来岁的罗勒雷已是异常优秀,这也是他能够如此年轻就当上小队长的原因。
只是眼前与他交手的这人比较起来,罗勒雷的优秀,不过只是好听话,那人约莫四十岁,胡发回圈绕满,一脸方正,褐色眼眸中有股不知所以的热诚,他单手握著长剑,横架著罗勒雷的双手握剑。
端的是一副轻松写意。
罗勒雷看到来人怔了一下,随后一笑,道:「保罗斯队长,你也来看夕阳。」
大队长保罗斯将剑回鞘,「我跟你不同,可没有幸福日子等著,特别来这边是要告诉你,今天开始,另有朝圣者要过来,据消息,这次随行的人中,有皇室大人物,所以配置要稍微做些变化。」
「皇室,哪一位呢」
「是二公主,罗宁德薇。」
握拳敲了一下手心,罗勒雷恍然大悟,「是她阿!那个狂信女。」
「小心你的说话,想被抬回威尼斯吗」保罗斯队长脸色一沉。
「抱歉,队长,我会更注意的。」罗勒雷哈哈笑著。「只不过,她会不会太爱来了,算算时间,她几乎每半年就来一次圣地,这路程再快也得去掉半个月以上。」
「有钱很多东西都买得到,不要忘了,城里还有个半弃置的符号法阵。」
「你说那个阿难道,公主打算直接从高卢传送过来。」
「这种事情也非是第一次,你有何大惊小怪。」
「只是想不透,先不要说传送卷轴拉开一次性的高价费用,就算能拿到传送石这种无价之宝,加强空间轨道的成功率,也不是毫无风险的,传送途中只把身体送过去一半的事件也没有少听说过,陛下,难道从不担心」罗勒雷摇头晃脑,手支著下颚思考著。
保罗斯队长看著他,无奈地摇摇头,道:「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想太多了一点,对所处的职位来说,也未必是好处,况且,你能想到的,公主身边的人难道想不到吗总之,凡事言行小心,也许她没有实权,但要动我们,根本不需要用上,你小队长的职务就暂且搁下,今天开始的一个月后,就随伺在公主身旁。」
「保罗斯队长,我可是小队长阿!」罗勒雷相当意外,以他的职位来看,竟会被调去当保镳。
保罗斯眼神中带著理解,拍了拍罗勒雷肩膀,「换个角度想,因为你年轻,反应好,剑术也不错,这个公主不想太多人跟著,说不定还可跟皇室攀上,是个许多人想要的机会。」
罗勒雷叹了口气,「队长,你知道我不会想要的。」
「远东有句俗语,军令如山,你没得拒绝,否则威尼斯的请调是可以轻易修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