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回十三《风起云涌》(1)

后来，宫月果真没待上太久，很快便离开了新野。

并未去向何若舒告别，她却只留了字条告知她──「后会有期」。

既然留的是「有期」，那幺代表她还有机会再见到她的是幺？何若舒虽有些惋惜，但想想，这乱世浮生，相别重逢不是便是如此幺？

当初她在庐江和子龙道别，原先也以为是永别，又如何料想得到，七年后竟然还会重聚？

相逢自是有缘……既然有缘，那幺她们定然，也还会有机会再重逢的吧。

于是──看似平和，实则暗潮汹涌的两载过去。

原先只是小毛病，可刘表的病情，却正不断在加重，恐怕已是命不久矣。然而于此风雨动荡时，一则喜讯却也由天而降──

「姊姊有喜了？」

讶然瞪大了眼，何若舒不过照常前去探望甘夫人，却见她颜上几分腼腆欣喜地微红着脸，雀跃向她道喜讯。

她十分惊讶。刘备原来才因膝下无子，收了寇氏一个少年作为养子。却怎地想到、这其后不久，甘夫人腹里便有了喜！

「是啊，这孩子才刚足三月呢。」神色安宁而幸福，甘夫人轻抚自己还尚平坦的腹部，眼角眉梢都飞扬着笑意。

何若舒闻言眨眨眼，几分惊讶地向她腹部望去。

这个孩子，若是个男孩……论辈份来看，既然是刘备第一个孩子，应当便可能就是后主阿斗了吧？

「主公他知道了幺？」想了想后，她抬首望她问。

不晓得刘备若知晓他这会是真当了爹，会是如何的一番表情？应当会是高兴的吧？她想着，不禁跟着微微弯起了脣角，彷彿也沾染上她神色上飞扬的美好。

「比妳要早知道一些呢。」扬脣，甘夫人莞尔偏头，「这些日子，我也不知怎地，闻了食物香味便莫名想吐，连原先喜爱食的零嘴口味都变了……夫君忧心我，便让大夫来诊治，想不到却竟是个喜脉。」眸色温暖盈盈，她温柔地轻笑起，彷彿已然成了一个母亲。

看她这样的神情，何若舒不禁有些怔愣。

人说女子是从孩子有的那一刻起便成了娘……这话，果真不假啊。

顿了顿，她随即衷心地向着她笑道：「恭喜姊姊！我想啊，姐姐这肚子里的，铁定是个活蹦乱跳的小公子。」眼里带上几分暖意，她却其实不知道，究竟是否该期待这孩子便是后主阿斗──

长板坡之战、乐不思蜀……关于这孩子的经历，她还记得这幺一点，却也凭这一点便能想见，若他真是阿斗，那幺这孩子将来怕是命运多舛，还是史册上记载的亡国昏君……

「无论是男是女都好……总之呀，我一定让他叫妳姑姑。」轻扬柳眉，她高兴地笑了笑，又道：「届时若与妳和子龙生的孩子，是同性，便让他们做姊妹兄弟；若是异性，咱们便给他们结上娃娃亲！」笑得灿烂欢快，她眉眼弯成月牙，彷彿已然想像出将来那一幅美好蓝图。

而听她这话，何若舒的脸霎地一红。「亲……亲都还没成呢，姊姊也想得太早了些……」不觉便有些不好意思，然她看她这般高兴，却也不禁有些欣羡起来。

真好──能和心爱的男子有个孩子，便像有了一个真正完整的家……

「瞧妳这样。不是也很想要个孩子的幺？」揶揄地挑眉轻笑，甘夫人伸出食指，轻推了下她额心，「我瞧啊，这时候也差不多了……若荆州的后继之事能早些解决，便让子龙早些娶了妳罢。」微微偏头，她看了看外头天和日丽，笑得更明媚了些。

何若舒闻言轻哂。「这事儿……还是等局势稳了再说吧。」耸耸肩，她笑着回应，却也蓦然想起……说来她和子龙，于这世间上，以血缘而言，都已然是孓然一身──若是真有了孩子，那他们便真的成了彼此家人了呢。

想起来着实很好，可她也知道，如今荆州局势动荡，哪里是那幺容易便能够解决的问题？曹操随时都可能挥军南下，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届时，若刘表真选了刘琮去向曹操投降，他们又该如何是好？

一颗心忐忑不安，又还有宫月说的那句「当心孙权」摇摆她心绪……

纵然凭她根本无法改变什幺，可她却不得不去忧心这些。

然而此时，一个她全然意料之外的访客却倏然到来──

「──舒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