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中国的古话或俗语大多是有其道理,在布斯敦第九街区迅速崛起的中国人张就像一个瘟疫,其凶猛的威力已经波及到好几个街区。当年那个人见人欺的第九街区仿佛眨眼间变了个模样,现在若还有谁说要去第九街区找点乐子的话一定会有人嗤之以鼻的问道。“你对付得了那个中国人吗?”
当然,没有人这么问,这是傻子做的事情。
在这里张毅就是一个不择不扣的“坏事”,因为他的出现,现在第八街区已经快要疯了,几乎每天都能听到关于他的消息,关于他就又在某场赌斗中进了几个球的消息。
比起这些,更让人无法相信的是他的学习能力,从最开始的让人觉得好笑的乖宝宝足球一夜之间变成粗野的足球流氓,紧接着风格又在逐渐的成熟,直到成长到现在这样的水准。
每一个试图拦截他的人都吃过苦头,也深知道那些看上没什么威力却无时不有无空不钻的小动作多么让人难受。
他总会在争抢中卡住你的脖子让你呼吸困难,甚至你可以感觉到胸腔之中好像破旧鼓风机发出的那种难听的近似于呻吟的声音。又或者是用鞋钉一次次的蹭着你的脚踝,当你发现自己无法奔跑的时候那里已经肿成了馒头,类似于此的小动作让本就无法阻拦张毅的人更加无法企及他的身影。
为了让脚上动作有更大的杀伤力,张毅特地问托德借钱买了双软丁足球鞋,如果不是这里的比赛很多时候都是在一些空旷的水泥地而不是草地的话,第八街区的人会更加头疼。
不过还好,至少今天他们是不用担心了,因为第九街区的这帮咸鱼翻身的混蛋去找第七街区的晦气了。
“这个该死的中国人,他比阿根廷人踢的还要脏!”第七街区的对手们此刻终于相信了来自同伴们的告诫,刚才他们还在嘲笑同一街区的另一个团体,竟然输给了第九街区三个球,这比阿根廷没能进入世界杯决赛圈还要可笑。
在布斯敦,随着野球的盛行也带起了赌博业的发展,越是贫穷的地方越是乐于如此,布斯敦难得的几个有钱老板,其中包括第一街区那个唯一的工厂,很早以前就会在一些吸引人注意的比赛中坐庄开出盘口。
对于这场比赛,由于引人注目的新出道的张,很专业也很敬业的庄家开出了相应的盘口,很可笑的第九街区失宠者0.975半球第七街区卡泽利亚0.875。(第九街区输或打平全输,赢一球以上包括一球全赢。投1块钱第九街区赢球得到1.975块)
当看到这个盘口时,这群人差点笑岔了气,那些传说中花了大价钱找来的所谓的专业资讯人士都脑子里被塞满了屎吗。可现在他们可完全笑不出来了,看看那个正打算上演帽子戏法的中国人,他们想哭。
至于那些捏着赌票本有些提心吊胆的赌徒们,已经笑的看不见眼睛了。那些专业资讯人确实是脑子进屎了,这样实力悬殊的比赛竟然敢开半球的盘口,他们想输的倾家荡产么?好在真正去买失宠者赢的都是一些输多了输急了的赌徒,他们想翻本,所以愿意买冷门。不然那些开盘口的人得掂量一下自己能不能耍两脚了,输光了本钱在布斯敦还能有除踢野球之外的第二条活路么?
“这是我们赢的第几场比赛了?”没能上场的人满脸的幸福,带着油光,几乎兴奋的找不到北,似乎他们已经看见在不久之后的某一天,他们取代了第八街区甚至是现在的看上去仍然不堪一击的第七街区。
这阵子总是在赢,托德颇得人心的改善了伙食,有些没出息的家伙都不愿意去洗脸,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最近的伙食有多好。
托德看着张毅在笑,这种感觉很好,正像大多数阿根廷的足球运动员一样,在他心里也会有想做教练的想法,让自己的弟子们遵循着自己的道路去追逐辉煌。在第九街区的这些年,虽然他也曾给职业球队输送过球员,但没有哪次像现在这样成功。
在张毅的身上,他第一次感觉到一个成功教练员的幸福。能够拥有这样球员是每个教练梦寐以求的事情,他不需要你去训策,不需要你去调教,你只要告诉他正确的方向,然后他会以你无法想象的速度奔向你所看见的终点,甚至超越。
晚餐的时候托德破例的拿出了一整箱麦芽酒,一种类似于啤酒的低浓度饮品,虽然并不够这群人喝到尽兴,但所有人都乐意沉醉于这份久违的喜悦之中。张毅毫无疑问得是被敬酒次数最多的人,甚至超过了老板托德。
不过托德可不会为这种小事而有情绪,张毅的实力及给第九街区带来的财富配得上这份待遇。
“托德先生。”不管在人前人后,张毅都会使用这样的称呼,来开始和这位让他尊重的前辈的对话。“谢谢你的酒水,至少我今天不用担心在半夜中醒来。”
托德思索了片刻道。“是因为艾玛吗?”在他的眼里,张毅没有什么能够隐瞒他的,能够让这个骄傲的小子无法释怀的事物据他所知除了艾玛不做第二人想。
张毅也丝毫不为托德敏锐的观察力而吃惊,当下点了点头。“恩,最近我们总是在赢,一直赢,我也可以感觉到我的能力的提升,但每当我有所进步的时候,我却越加能够感觉到这个阿根廷人的厉害之处。”
“所以你就失眠了?”托德笑道。“这可不是你该有的状态。”
张毅的表情很复杂,掺杂着兴奋,懊恼和向往。“当我越清晰的看到我和他之间的差距时候,我反而越想追赶他。”张毅抬头看向天空,那个月亮不管是在中国还是在阿根廷都是一个模样,明亮且不可琢磨。“您是不是觉得我很不自量力。”
“原来你在烦恼这个。”托德看向张毅的眼神像看着自己的孩子。“那我问你,现在阿根廷的10号,那个小个子梅西会站在马拉多纳面前觉得自卑么?”
张毅楞了一下。“这根本无法比较,一个是上个时代的领袖,而梅西却属于现在。”
又有什么不同呢?托德反问道。“艾玛是阿根廷人,而你代表中国,至少在布斯敦。”托德补充道。“作为一个中国人,你觉得自己应该在外国人面前说‘我不如你吗’?”
或许在某一天,当你们各自代表所在的国家站在球场上的时候,你会承认挑战阿根廷是个不自量力的行为吗?
张毅的身子猛的一震,托德的话让他想起了梅教练,想起来那个将自己骗到这里来的何道。他们要做的事情不正是和自己一样吗?
一群妄想着撕掉贴在身上的耻辱标签并为之耗费心血的人。
其实他早已经原谅了何道,甚至在心里将这个无良的中年人当做除林飞之外的知己,这个第一次见面就撒了个瞒天大谎的家伙完全能够看穿藏在他心中的那份疯狂。
所以,此时此刻他才在进步,才在疑惑,然后迈开步子奋力的追赶。“我明白了,托德先生。您是一个阿根廷人,请原谅我的不敬。我不会再将自己摆在艾玛之下,也不会再畏惧阿根廷足球。”
“你不用对我如此说,阿根廷足球从来不缺少挑战者,不过也从来没有被战胜过。”托德笑道,脸上挂着骄傲,一如当年身穿蓝白箭条衫时的自豪。“所以,张。你需要跑的更快一些,快到足够缩减两者之间的差距。”
“吖,我会这么做的,托德先生。”张毅的表情就像一只冲着狮子低吼着的豺狼,一双看着月亮的眼睛显得明亮而狂妄。
一直躲在暗处偷听的李身子在轻微的战抖着,不是因为寒冷,而是敬佩和向往。今时今日的张毅,正是他一直一来向往达到的境界,所以他会偷渡来阿根廷,来布斯敦这种鬼地方,他讨厌中国足球,偏偏又无法割舍这份热血。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意识到了自己天赋上的缺陷,他没有张毅的速度,也没有张毅的技巧,更没有那份让所有人望尘莫及的吸收能力。
在他的眼里,张毅就像一大块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饱和的海绵,疯狂的吸收着每一分能够让其充实起来的水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