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红深深叹息,“可怜流景姐姐,竟不知公主心胸,以为公主不容她,竟落得流落天涯的境地。”
宁慧冷冷一笑,“心胸”二字真是可笑。她惯无心胸,不过因这人是流景,她不愿辱她,更不舍得杀她。
即使明知这人是祸害变数,但竟也束手无策,算来算去,也只能用上“心胸”二字,将她放了,也好博个名声。
养虎为患,放虎归山?那又怎样!
她放走的也是一只家养的老虎。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是自己写来玩的,但其实我还是蛮在乎评论点击的%>_<%
☆、采采卷耳
秋日已至,树叶红黄相间,萧萧而下,城郊田垄里人头攒动,正忙着收割,一篇欢声笑语,与流景初来这里时的荒凉已不可同日而语。
天将黑时家家炊烟阵阵,飘来麦香玉米香。
旧年光景不好,家无存粮,新收的麦子便迫不及待烤来吃。
这也有赖薄言保护,上次他重创凉人,莫说百姓,府衙上下大小官员也对他多有敬佩,屡次延请他入职为官为将。
薄言固执,直言如今新朝旧朝两虎相争,他谁也不想相帮,只守着身边百姓安宁便可。
秋收之际,又是薄言带人帮着众人割麦拔豆。
春夏之际凉人之患严重,庄稼未曾好好营务,秋收时麦粒豆籽大多落在地里,拾起来极是费劲,薄言倾力相帮,连自家女儿都上了地。
可怜白白净净的卷耳,三五日晒下来黑黑瘦瘦,旧日娇养的痕迹半点也不见了。
流景自然不能幸免。她在薄言手下还是一名姓丁的先锋,自然跟着众人下地劳作,一日下来也不比舞刀弄棒来的轻松,早关了门窗,烧一桶热水清洗。
笃笃笃几声敲门声,她不应,便听卷耳脆生生的声音响起来,“丁姐姐,姐姐,我来送药。”
她不开门,那丫头跺着脚执拗着不走,“姐姐,我知道你在的,开门,开门。”
她穿戴齐整才开门,只是头发未干,湿漉漉贴在背后,又痒又扎,着实难受。
开门见了卷耳,这丫头却是呆呆滞滞,张着合不拢的嘴望着她,一副傻模样。
她自坐着,卷耳将药草碾烂的根茎小心翼翼敷在她脸上脖颈处,兀自碎碎念道,“姐姐你闻,这味道可好些?”
不见她答也无所谓,卷耳小脸上是骄傲自豪,“我寻得一些野花蜜,兑了些花汁才盖着这草药味道的。我细细寻思过,都是对你的伤有好处的。”
白日里大家都下地劳动,卷耳也未曾得闲,她又何来功夫淘制这些细碎东西,流景不由看她一眼,果看她黝黑脸色里颇有劳累之色,不由得拨开了她尚在涂药的手,“何必弄这些东西!”
这姑娘执拗起来也是八匹马也拉不回来,听说贵清山中有草药根茎对淡疤去痕有奇效,便不知倦怠跑过许多次,只差把恁大一座山翻过。
草药是寻找了,只是气味着实令人作呕,卷耳先是像模像样拿布帛堵着她的口鼻,见效甚微,便又往药汁里填什么胭脂水粉香料,各式味道混在一起,那滋味真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难闻。
卷耳又怎肯罢休,也不知试过多少次才有这效力。
“姐姐此言差矣!”她学起薄言模样咬文嚼字,“女子容貌顶是要紧,姐姐本是天生丽质,怎可因……”被流景瞥了一眼,卷耳便即刻住嘴,笑嘻嘻黏上来,“姐姐你瞧,不过两个月,这脸上的疤痕确实淡了许多。本来烧伤就是难退,你可千万别灰心。”
卷耳捧着药膏两眼亮晶晶,“还剩了一些,我来帮姐姐涂在身上。”她抗拒地皱了皱眉,卷耳嘟起小嘴,“不涂明日便不能用了……”
那草药娇贵,要现采现用,挖出来不用隔了夜便是一段臭味熏天的枯草,碾烂也不管用。
流景固知其中艰辛,但要她脱衣解带,她又实在不愿。
流景身上多少伤痕旧迹,有时自己看见也是触目惊心,怎可轻易示人。
眼见卷耳眼眶微红,便要使出绝招来,门口脚步声起,有人叩门,流景终于得了解脱,伸手一揉卷耳头发,算是安慰。
叩门之人是薄言,她虽不甚待见,但见他解了卷耳之围,倒难得的欢迎他进屋。
卷耳绝招是泪凝于睫,无声啜泣,真真是楚楚动人我见犹怜,只是她看着这丫头这样一副模样,总是束手无策。
卷耳多不甘心,黝黑脸上两只大眼睛扑闪着看过来,多少委屈欲说还休,流景只得别过脸去,听她孩子气地在薄言面前哼了一声。
薄言甚是客气,“小女无礼,丁侠士见笑。”
流景渐渐也惯了他这布衣青衫后的文士之气与正直忠义,倒是诚心实意回了一句,“不敢,她很好。”
两人落座,便是奉茶,也是薄言身边随从端上来,流景早推辞薄言派人给她洒扫烹茶的美意,事事亲力亲为。
“是在下疏于管教,卷耳长得野了,只怕未来夫婿都找不着,谁敢要她!”他捻须微笑,甚是慈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