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景不由眉头紧蹙,顿了一顿,往宁慧那里看了一眼,她想三面而围,留出去陈山的路,好让灵西军有处可逃。
可是这时来不及禀报请示,她手里还有虎符,便打定主意先斩后奏,在传令官耳边吩咐一番,便冲了出去,直奔包围圈最外面。
她一参与拦截,便再不留余力,长刀挥舞,斩杀挑刺,英勇无匹。
镇安军看她一马当先,竟也不甘落后,各个跟着他拼尽全力而战,灵西军突围的势头霎时颓了几分。
只是毕竟战场不比个人厮杀,流景四面被围,全力攻击,防守不及处,已受了好几处伤,此时也顾不得,她一个人在阵前顶了一大群人,全力应战尚可,要脱身而走也可,唯独不能分神懈怠,渐渐也觉出几分吃力。
忽然围着他的人被冲散了几分,流景偷空一看,却是薄言也冲到了这边,他也是江湖人士,手脚灵敏,功夫了得,登时解了自己一时之围。
两人并肩压力顿消,薄言还能得空夸她一句,战场之上尚懂随机应变,也算难得。
流景只心里庆幸自己与宁慧想到了一处去,否则阵令一乱,后患无穷。
他们这边阻拦激烈,灵西军被逼的节节后退,渐渐令旗流转,大部往另一边而去。却是看着回灵西无望,转而投靠陈山的打算。
灵西军边战边退,除了后捎,余者已撤退,此时镇安军也不再追击,宁慧令下,将灵西军后捎团团围住,降者赦,违者杀。
登时有大半人降了,其中还有千夫长一名。
镇安军也不敢休整,只就地更换衣装,易旗改帜,叫降者带头,转向灵西而去。
宁慧与流景薄言同行,只闻着一阵浓郁的血腥味,黑暗遮掩了真相,也看不清是谁受了伤,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受了伤?”
流景原要否认,顿了一顿又说,“皮外伤,不碍事。”但听得宁慧呼吸一重,半天没有做声。
到灵西城下时天色还未亮,城门紧闭,降者自去叫门,守城者不疑有他,便开了城门,比对令牌,渐次放行。
镇安军只求城门大开,此时既混不进去,也不打算混进去,已瞅准时机厮杀起来。
灵西军大部被派去追击镇安军,城内守军稀少,又是事起仓促,很快落了下风。不到五鼓,宁慧已带镇安军攻下灵西。
此次行动迅捷,灵西百姓虽与陈山百姓一般被交代过要死守城池,只是不及反应,城池已又回到了新朝手中。
至此将士们才得空拖着疲累的身子回营休整治伤。宁慧等人却不得闲,一边安抚百姓不许闹事,免税三月之令照行,归顺旧朝之事不予追究。又布置城防,以防南地军回援。着人盘点军需,又派人向秦副将送信。
还有一件极重要的事要忙——镇安守军。
他们在灵西守备府前见到了意想之中意料之外的人——镇安守军。
镇安军见到首领出现在此处,都有些愣怔,宁慧也是一愣,薄言和流景到底在江湖混迹多年,此时见机极快,两人几乎是同时跃到了镇安守军身边,拿住了镇安守军命门,叫镇安守军口不能言,也不敢乱动。
宁慧脸上已是盈盈笑意,“多亏大人在此策应,我们才能轻易拿下灵西!真是辛苦了大人。”
镇安守军此时苦不堪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他本是旧朝臣子,已在镇安待了十几二十年,手下都升迁了几许,他却连挪窝都没挪动。
王府之乱以来,新朝一度势如破竹,他在旧朝已混不出头,倒不如识时务者为俊杰,降了新朝,或可得点好处。
谁知降了新朝也是不尴不尬,他还是新朝镇安守军,半点变化也无。他年岁已不小,旁人能在乱世弄权,他怎生不能!
因此旧朝三皇子率军围救西北时,他就动了心思,苦于一直没有联络。
佯攻陈山给了他机会,收到他的密信,灵西首领却不冷不热,递话的人告知他,“首领说了,此非常时期,不能轻信。合谋之事,待陈山一役后再议。”
说是不能轻信,他还是打探到消息,那灵西首领已给陈山通了信,请陈山守卫务必格外尽心。以防佯攻成真。
他当时甚是不以为然,流景此人来镇安求援军时他已接触过,这个人自己本领不小,说起打仗来,却也全无智谋经验,他料想仅凭流景带领两千人是不能在陈山得手的,他只等着宁慧这次空跑一趟,便能取信灵西军,到时也算有功,或可得升迁。
但他万没想到流景这个愣头青,竟然瞎打乱撞,真的烧了灵西军的军需储备!
他自觉已见疑与宁慧,好在宁慧手上只有他一支军队,他不怕她一个柔弱女子就能奈何得了他。
但是新朝只怕是呆不下去了,因此宁慧要攻灵西时,他才冒险再次联络灵西军。
谁知宁慧反应如此迅速,不动声色就摆了他一道。
偷盗令符,这不是造反么!可是宁王府一支,可不就是造反出身的么!窃国者侯,他又有什么话可说。
他酒醒时除了几个伺候他的亲兵,营地已空空如也,惶急之下只能投靠灵西。
可此时在灵西哪里能讨得了好。他递的消息是镇安军要攻打灵西,实则镇安军却直奔陈山而去。两次传递消息有误,怎能叫信服。
他只得许诺,镇安军是他一手带出来的,看他投靠灵西,定然会追随而来,那时公主只有死路一条,西北之地,还愁不能收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