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皆道‘北毒萧,南百药’,北萧家就是我们萧家,而南百药就是百药谷谷主世代一家。我们两家虽是竞争对手,却也世代交好。”当时的自己还惊叹过他的低调和医德,“原来‘北毒萧,南百药’的萧家竟是萧大夫!失敬失敬!”他还说过,自己的师父鬼医娘子就是他的小妹,当年他小妹和老谷主的儿子先是一见钟情继而情投意合,结为伉俪,情深似水。但是没有想到中途被一个权势滔天的人给……他一再的叹息说不下去,但是她都懂了……萧晚琼几乎是用很肯定很激动的语气说道:“那么,你就是我师父以前的相公对不对!”才不是上官希那只臭狐狸胡乱猜测的什么出墙师父和小情郎!慧空大师叹了一叹,无言的望望碧蓝清澈的天空。
这一切均落入了萧晚琼的眼里,萧晚琼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么说来,那么,他就是……自己苦苦找了很久很久的江湖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百药谷谷主!想不到他竟然会隐姓埋名隐于这深山老林的护国寺里。那他不做百药谷谷主了吗?离思又被他放在哪里呢?为什么现在师父费尽心思找他,他的表现也像是很在乎师父,可还是对师父一副冷淡的模样呢?但是,不管怎么说,他总算是被她找到了,萧晚琼瞅着他,眼眶子有些湿润润的,突然之间,看这他也莫名生出一种很亲切很亲切的感觉,甚至,让她忍不住伸出手想用力抱抱他。
慧空大师的手在她眼前晃了两晃,如坠迷林,一头雾水,只得轻声唤她,“晚琼?晚琼!”萧晚琼冲他灿然一笑,抓住他的手,期待而肯定道:“大师,你就是百药谷的谷主对吧?”慧空大师一怔,下意识要抽回手。却发现眼前的女孩子的手箍的很用力,她的手很热,像冬日里的暖炉,散发着热力和光芒,眼中的期盼和希冀让他也想起了以前的自己,慧空大师皱皱眉头,这个女孩子从来护国寺到现在已经给过他太多的惊疑了,她怎么会知道那么多事情,而她又这么敏感,像是有第六感一样。
“你怎么会猜到我的过去?”慧空大师长眉微挑,笑看她。萧晚琼稍稍凝眉思索了一下,便道:“其实我不是猜的,我找你找了很久了,我……”“找我很久?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有什么难以开口的请求吧?”慧空大师还是温和的笑。萧晚琼顿觉头皮发麻,被人一眼看穿还这样揭露出来的滋味真是不好受啊,他有洞穿人心的力量么?萧晚琼硬着头皮道:“那个,我听说,你是江湖上心地最好最仁慈的医生,我……我……我……”萧晚琼真的发现自己根本就说不出口啊!其一,她和人家很熟么?凭什么提那样无礼的要求?其二,就算是跟他说白了,她想要那株离思,也不见得慧空大师就一定会给啊。
其三,那可是人家慧空大师镇谷之宝啊,再再说了百药谷是一个家族经营百年的产业和名望,自己没权没势没钱,除了一颗真心,实在是……唉,不行不行,不能那么冲动的要离思,现下她实在是一点把握都没有。而且被人拒绝,实在难堪了点,要是被慧空大师知道自己觊觎那株离思,指不定他会更加远离自己,她就更没机会拿到手了。“没事没事。”萧晚琼连连摆手,脸上挂着有些尴尬的笑意,转移话题道:“大师,你是百药谷的谷主,为什么不去做你逍遥自在的谷主,反而要来这护国寺里吃斋念佛呢?”“这个说来话长,怎么,你好像对我以前的事很感兴趣?”慧空大师笑着反问。
萧晚琼大大方方的承认道:“我当然很感兴趣,我从小就爱听一些离奇的江湖故事,难道堂堂百药谷谷主放弃自己原本高高的江湖地位来着庙里过着清心寡欲的生活,不让人好奇吗?”慧空大师无奈的笑笑,无意识的伸出手来,抚了抚她的头顶,温热且厚实的大手掌,一下子就把萧晚琼的小脑袋顶给包住了,像是小时候自己淘气的偷偷跑出门,被母亲追回来的斥责的时候,爹爹总会揽过她,轻轻拍着她的脑袋一样。一瞬间,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无形中牵引着她去靠近慧空大师,萧晚琼心底里也奇怪的很,突然之间,慧空大师怎么就变得那么顺眼了,怎么就那么像她想象中期待中的长辈了。
“大师?”萧晚琼侧头小声唤了句。“恩?”“我就是想……叫叫你。”萧晚琼眨巴眨巴眼,讨厌的沙子似乎钻进了她的眼睛,那种罕有的温情真的让她很想留住,“大师,你有孩子吗?”慧空大师鼻息间呼出了一口长长的气,面色有些沉重,“没有。”“啊——”萧晚琼拖长了音道,颇似遗憾。慧空大师笑问:“很失望么?”萧晚琼点点头,诚实的回道:“你刚才把手放在我的头顶上,忽然那种感觉,就是有那么一种感觉啦,让我觉得我爹回来了……”“看来你这丫头的故事也不少啊。”
慧空大师揶揄道。萧晚琼无力的翻了个白眼,虽然说她已经从丧亲的伤痛中走了出来,但是并不代表她忘记了仇恨,想着大仇未报,无能的连个凶手都还没有找到,心情顿时低落下来,蔫蔫道:“我的故事,你不会想听的。”“丫头,你还年轻着呢,知道人的眼睛为什么是长在前面而不是左边右边和后边吗?”萧晚琼嗤的笑出声来,“我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眼睛能长到左边右边后边的,它不长在前面还能长在哪?若是长在了别处,那还叫眼睛么。”“你这丫头口齿倒是伶俐,一番没什么道理的话竟然让你说的仿佛天经地义似的。
我只是想告诉你,眼睛长在前面呢,是让人凡事往前面看的,就算以前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情,也要像前看,前面的未知世界,也许就是你的幸福。”萧晚琼反唇道:“你还说我呢,你也就是会说说,我且问你。”萧晚琼一顿,眼睛直直的看进慧空大师的瞳孔,板着脸,一本正经的问:“你既然是我师父以前的相公,为什么现在不认她?像对待陌生人似的?!”慧空大师依旧是一脸温和的笑意,嘴上调侃道:“这么快就替你师父鸣不平了?”萧晚琼嘴角平平,见她认真,慧空大师又道:“你小孩子,很多事情不懂得,人哪里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
“但是至少我会对我自己的心诚实,努力追寻自己想追寻的,争取自己想得到的,可你呢?就会说说,就会给我讲道理,一到了自己身上,照样没用!”萧晚琼不甘的回嘴。“唉——”慧空大师像是想要反驳,可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只能挂上无奈的笑,“小孩子不懂,不懂啊。”“其实我也是知道一些的。”萧晚琼喃喃。“说来听听?”慧空大师好像又对她很感兴趣了。萧晚琼被他看的有些发窘,道:“也许我还知道连你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当然这秘密是关于你的。”
慧空大师哈哈一笑,“你这小鬼灵精,说的话也怪有些意思,你倒是说说什么秘密是连当事人都不知道的?”萧晚琼一脸神秘兮兮,挑眉道:“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是你不知道吧?恐怕连编排都编排不出来才是。”“没有!我从来不撒谎的。”萧晚琼眨巴着纯真的小眼神,一幅乖宝宝的模样,红扑扑的小脸诱人的红苹果般,让人想在她水水的脸蛋儿上狠狠的掐上一把。慧空大师对她的话表示怀疑,问道:“真的?”“呃……假的。”……远处。落日熔金,暮云合璧,有成群结队的大雁扑扇着翅膀往温暖的南方迁徙而去。
护国寺的院落边,有两人席地而坐,时吵时笑,渐渐变成了一幅和谐且温馨的长卷。
113真假公主
转天,萧晚琼做梦都想不到水杏姐姐回来,大清早的刚睡起来,准备去外边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于是穿好衣物,笑嘻嘻的跟扫地和尚打着招呼搭着讪,东拉又扯的时候,山门下那边遥遥开了门,不一会儿,就看见一顶轿子和几个侍卫,萧晚琼正奇怪着,里面的人仿佛和她有了感应,挑起轿帘子的一边,抬头间正巧两人视线对了正着。“水杏姐姐!”萧晚琼一脸惊喜,朝着轿子里的水杏奔了过去。几个轿夫的脚力甚好,不久就抬了上来,待到近处时,水杏稳稳的下了轿,亦高兴的抬头,温柔的笑着关切道:“晚琼,你还好吗?”“恩恩。”
萧晚琼笑的眯了眼,高兴的一个劲点头。“看你好像又瘦了,下巴都变尖尖了。”水杏温暖的手掌轻轻的抚过她的脸颊,有些心疼,又道:“是主子不放心你,特意让我来看看你。”萧晚琼俏皮的笑问:“那你就不想我?”“想,怎么会不想?!”水杏一笑,继续道:“主子说,这里既没有花满楼的奶白葡萄蜜饯鲜桃,也没有醉清风的水晶梅花包金丝酥雀,主子还说啦,喏,虽然很想给你带来烤鸡翅,只不过呢,这里是佛门圣地,不可随意扰之。所以烤鸡翅回去再吃,至于蜜饯甜点嘛,呵呵,在这里!”水杏头一偏从身后掏出一个红漆染黑线的四层食盒,笑眯眯的打开上层的盖子,“诺,特意让我给你带来的。”
萧晚琼登时馋的口水都留了满地,咽咽唾液,伸手去接食盒,眼睛直盯着蜜饯鲜桃,最终还是抵挡不住诱惑,一边簇拥着水杏,一边迅速的掐了一小片塞进了嘴里解馋,甜而不腻,回味悠长,唇齿之间,弥留滋味。半眯着眼咂咂嘴,像是午后刚睡起的猫咪般,慵懒享受,看的水杏直笑直大跌,指着道:“这么大了,还像个孩子。”萧晚琼额头上竖了黑线三条。随后就拥着水杏姐姐,一边叙着旧一边拎着食盒往鬼医娘子的屋子走里去。“水杏姐姐,你来的正好,这两天我还愁着……对了,此番是给你引见一个人,咱去先去她那里。”
萧晚琼神神秘秘道。果然水杏好奇的问道:“她是谁?”萧晚琼笑道:“你们从没有见过,但是呢,我这辈子交的最好的两个朋友,一个是你,一个就是她,而且呢,她还是我师父!当时我去摘离思的时候,跌落了山谷,差点连小命都给丢了,还是靠她的妙手回春才好起来的呢,后来我就拜了她为师。这几天事情很多,我们虽然一直在这庙里,却没怎么说话,我正要找她呢,你又来了,正好,咱俩一起去,我给你们介绍一下。”水杏姐姐表情严肃起来,认真的整理了一下衣物,有点局促的问一拉萧晚琼问道:“你看我这样见你师父可以吗?有没有什么不太妥帖的地方?”萧晚琼扑哧的笑出声来,伸手去挽她的胳膊,“哎呦,我的美人姐姐欸,你不用那么紧张啦,她人很好的,你已经很整洁了,别担心。”
水杏松了口气,假嗔她一眼,“这也是尊重师长嘛。”突然之间,不知怎么,这句话就让萧晚琼想起了来的路上,未染姐姐对自己师父的各种挑衅,心下暗道:要是未染姐姐也能像水杏姐姐这般懂理就好了,不然她也不用夹在中间尴尬着。可是她永远也想不到,接下来发展的事情,简直是完全颠覆她的世界观,让她措手不及,又无可奈何。直觉得世间的事情太过奇妙,太过好笑。就这么说着说着,不知不觉的两人就走到了鬼医娘子的房门口,房门没锁,但轻轻的阖上了,萧晚琼还笑道:“水杏姐姐,我师父可是个超级大美人哦。”
水杏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扣指礼貌的在那漆红木门上噔噔噔点了三下,得到允许后,两人方进去,环视屋子一周,鬼医娘子正伏在案几上,几上平摊着她带来的几卷医书,用纸镇压着,她手里还拿着只狼毫笔,正在写什么。见有客人来到,鬼医娘子将手里的狼毫笔一放,温温的笑起来,“晚琼来啦?这位是……”萧晚琼走到两人中间,“这位就是我师父啦,江湖上顶顶大名的鬼医娘子哦。”水杏抬眸看了看微微一怔,旋儿笑道:“久闻鬼医师父大名。”
“师父,这就是我时常给你提起的水杏姐姐,你看,她还给我们带了花满楼的甜点,嘿嘿,刚刚徒儿忍不住馋就偷偷吃了一片,你不会怪我吧?嘿嘿。”萧晚琼打开食盒,放到了鬼医娘子的桌子上。所谓借花献佛,大概就是如此,可,鬼医娘子压根就不怎么喜欢吃甜品,所以最后这些好吃的还是她的。顺水人情者,盖类晚琼也。“坐吧。”鬼医娘子拂了下衣摆,招呼她们坐下,又拿出两个茶杯,一一斟上了。“我师父漂亮吧漂亮吧?”萧晚琼挤眉弄眼悄悄的对水杏道。
水杏颔首一笑。“师父,水杏姐姐,你们都在,可巧我有话对你们两个说。”萧晚琼紧张的攥了攥手里有些烫人的茶杯。沉吟了半响,两人也不急,有一口每一口的品着香茗。良久,萧晚琼才从衣服里掏出了她珍藏的那枚玉佩,悄声道:“这个,你们应该都认识的。”鬼医娘子脸色一白,手中的茶杯明显的晃荡了一下,烫人的水蹦了出来,迅速的将她白皙的手烫出一块红色的印记,她却犹自未觉,只是直愣愣的看着那玉佩,紧抿了嘴唇,默不作声。“师父,这玉佩……是你和慧空大师成亲时留下的定情信物是吧?”萧晚琼小心翼翼的求证道。
鬼医娘子眼圈一红,伸手也把自己贴身的那枚玉佩拿出来,金色的穗子上面镶着碧绿如湖水的同心圆状美玉,晶莹剔透的玉上泛着淡色柔和的温润光泽,上雕几朵祥云,飞舞的龙盘旋在云之上。萧晚琼将自己的那枚往前一探,果然一摸一样的如意花纹祥云飘然跃上,一枚是祥云之上飞舞长龙,另一枚则变成了九天的凤凰。“它,怎么会在你手里?”鬼医娘子紧紧的抓住了萧晚琼的手,激动的有些微微的颤抖。萧晚琼侧头看看水杏,道:“当时是六王爷给我的。”
“六王爷?”鬼医娘子凝了眉,疑道。“就是上官纤尘啊,唉,师父你没见过他。”萧晚琼摇头道。就在这时,水杏忽然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鬼医娘子的面前,盈盈的拜倒在地,行了个大礼,道:“瑾妃娘娘,六王爷就是您当年在宫里最好姐妹,玉贵妃诞下的龙子。”鬼医娘子和萧晚琼登时都瞪大了双眼,惊诧于水杏的所作所为以及所知。“水杏姐姐,你怎么知……”萧晚琼掩口惊的直了起身。“起来吧。”鬼医娘子抬抬手,示意她起身,看来她和宫廷和那个人之间的事情终于需要重新理清一遍了。
鬼医娘子平复了语气,现下竟也无心理会她的身份,怎会知道这些宫闱的秘辛,她拉着萧晚琼的手急急的问道:“那么六王爷给你玉佩的时候,有没有说过什么?”“他说,这块玉佩本来就是属于我的,说是对我极其重要的东西,其实……”萧晚琼为难的看了看鬼医娘子,又继续道:“我在雪山上的时候就发现了这枚和我差不多的玉佩了,只是当时那个条件,我还什么都不懂,现在,我猜出了点什么,所以找你来求证。”鬼医娘子眼中泪花闪闪,忍不住伸出了胳膊紧紧的搂住萧晚琼,哽咽道:“这么多年,让你受苦了。”
“你确定?”萧晚琼听见自己的声音变得颤抖。突然,木门砰的一响,萧晚琼和鬼医娘子虽然舍不得,但为了掩人耳目,还是生生的分开了,两人迅速的将衣袖往眼下一拭,朝门口看去。只见萧未染早就已经把早上的妆模糊了,跌跌撞撞的跑进来,手里紧紧的扯着裙裾,一步步的朝着鬼医娘子走去,口中还叫着,“娘亲……娘亲……”萧晚琼眉头一揪,不可思议的看着她过来,“姐姐,你怎么……”萧未染像是没有听见,一把扑倒在鬼医娘子身上,伏在鬼医娘子的身上不住的啜泣,声泪俱下道:“娘啊,我才是你丢失了17年的女儿啊!”鬼医娘子也有些糊涂了,念在她是萧晚琼姐姐的份上,还把话说的这么不清不楚的,于是拍拍她的后背,缓声道:“你别哭,先坐下来吧,慢慢说,这到底都是怎么一回事,我都绕晕了。”
萧未染幽幽的将秋瞳一转,打量下屋子里的人,眼里还盛着一汪桃花水,楚楚可怜的样子,任谁也不忍心苛责。
114你,只是我的冒牌!
萧未染掏出叠的方方正正的天蚕丝手帕拭了下眼底,道:“其实你们都搞错了,我才是公主。事情是这样的,鬼医娘子,你才是我娘!你们且听我说,萧府被灭族的事,皇上是提前知道了消息,想着我还在府里,担忧我的安全,于是私下派人来救,没有想到救兵来的晚了些,最后活下来的只有我和晚琼,是九王爷救了我,把我接到了宫中,我才知道原来我不是萧家的女儿,我是堂堂大金国的公主!”萧未染越说越激动,语气一级一级的拔高,一副她发誓她才是鬼医娘子亲生女儿的样子,弄的大家都云里雾里的绕了进去。
鬼医娘子微微蹙眉,有些压抑,问道:“既然你知道,你怎么不早说?”萧未染眼底快速的闪过一丝喜悦,心道:这问题真是问道点上了!“你们真想知道为什么我会一直隐藏着身份不让大家知道么?那是因为皇上说我的身世非常隐秘,牵扯到不少宫廷的秘辛,所以才特意将我收为义女,封为昭阳郡主,等事后平息了萧府的案子后,再把我正式的封为公主。这么说来,鬼医娘子您,就是我的母妃啊!母妃,这么多年终于让我找到了您!难道您还不认我么!”这一番话,再加上她倾城的愁容,两行清泪,泪水模糊的杏眼,说的是悲恸欲绝,泪眼婆娑,潸然泪下,闻着伤心,听者落泪。
萧晚琼似乎是懵了,手里还悬空着那玉佩,目光呆呆的看着萧未染和鬼医娘子,小嘴因为吃惊,张成了个圆。“母妃,恳请您与我一起回宫吧,皇上他见到您一定会很开心的!”萧未染抱住了鬼医娘子道。萧晚琼怔怔的看她,觉得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自己的眼中旋转,太阳穴晕的厉害,眼睛也有些隐隐发黑。萧晚琼喃喃的低声自言自语,“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呢?”纤尘不会搞错的……而且,而且……明明她有信物的。萧晚琼指尖冰冰凉,像是寒冬腊月屋子上垂下来的冰凌,她鼓足了勇气,语气尽量放的淡然却还是隐藏不住心底的恐慌,她究竟是谁?!“那么,这信物如何解释?”萧未染擦擦泪痕,侧头伸手去抓那玉佩,“自然是弄错了。”
萧晚琼用力收紧手中的穗子,却还是抵不住萧未染的蛮力,方才心事恍惚间,被她得了空子,再想拿回来的时候,玉佩已经被她牢牢的抓在了手里,收在胸前,她凝视着那玉佩缓缓舒气,道:“我虽然不知道你玉佩时如何到了你的手里,又如何交错了人的缘由,但是呢,我很肯定是搞错了!”肯定?印象中姐姐很少会把话说的这么干净果决,不过,一旦说了一般都是十有九分半的把握,这一番争抢之间,让萧晚琼心里也不禁发起了虚,莫非真的是自己是纤尘搞错了?但是现在唯一有可能知道事情真相的纤尘又远在京城……这该如何是好?萧晚琼咽咽极干的嗓子,声音暗哑,“姐姐,你可不可以把那块玉佩先还给我?”“这是我的,是爹娘留给我的信物,也是我身份的证明,我不能给你!萧未染语气坚决,说刚落,就解开了衣服的上襟,光明正大的把玉佩放了进去。
“求你了……”萧晚琼是眼睛漫上一层水光,快要溢出来似的。萧未染默不作声的扭过头去,过了一会儿,就听到她冷笑了三声,又冷言道:“一切等见到圣上了,不是自然见分晓吗?你现在急什么。还有,想不到你居然这么没心没肺,以前在萧府的时候,爹娘多疼你,我有的你也有,我没有的你还有!你竟然这么不知足,还妄图来顶替我!你怎么可以这样……我是你的姐姐啊!而你,只是我的冒牌!”萧未染说着说着,情不自禁的又拿出了帕子,一边控诉一边痛哭。
萧晚琼心却恍惚变成了护国寺里的大钟一般,被那木棍狠狠的撞了一下,痛的不行。她咬了咬牙关,拼命的把自己眼眶中即将溢出来的液体憋回去,“好,你先收着罢,事情总会弄清楚的。”说罢,竟是连脚步走的都不稳了,萧晚琼打起精神支撑自己摇摇欲坠的上身,一步步的迈着自己如同灌铅一般沉重的腿脚勉强的往外走。萧晚琼嘴角扯起冰冷的笑,现在的自己倒真是像河里的漂浮的萍了,没了根,没了家,半信半疑的听了自己信任的人的话,才好不容易振作起来,这梦就像是泡沫般在阳光下破碎的什么都不剩了。
突然之间,她如同坠进了冰窟,四周冷的要把她冰掉了……水杏见她面色苍白的纸一般,身子疲软,心道她死撑不了多久,于是赶紧跑过去架住她的胳膊,将她身上的力量往自己身上分担了些。门窗外的太阳渐渐高起来,闪着耀目的光芒,萧未染目送着她们离开,面无表情,只有眼睛似乎是被阳光照的也眯了起来,伸手碰了一下胸口,那玉佩清楚的躺在那儿,方才还被水杏漠然投来的视线把心脏惊的强而有力的跳了几跳呢。身边的鬼医娘子也看了过去,藏不住的却是满腹的心事和忧心忡忡。
屋子里,就剩下她和鬼医娘子两人了……空气也渐渐凝滞了起来,萧未染主动打破微僵的局面,道:“娘亲,你听孩儿一声劝,好不好?同我一起回宫罢,你不声不响的离开了这么多年,皇上却从来都没有忘记过您,四处的寻找您,您……我都这么大了,您的气还没消?”鬼医娘子拉了脸,眼神转冷,偏过头去,道:“可是,我还不想看见他。”萧未染被坚定的拒绝了两次,就算身边没有人,还是如同受到了侮辱,嘴角微微僵硬,慢慢抬起了伏在她身上的脸,悠悠的语气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就好似大家一同聚在一起轻松的谈论着窗外的天气般,“可是,有些谜题,虽然被时间所掩埋了,却还是需要你亲自去打开它,揭开它,不是吗?”说罢,留下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然后施施然的行了个礼,“娘亲,女儿先行告退了,您好好休息罢。
有些问题,早些想清楚了好,糊涂是福气,可是谁能有这么大的福气,可以把自己的曾经稀里糊涂的模糊掉呢?”鬼医娘子冷笑,反问了一声,“你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但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呢?我看你还是把事情都弄清楚了再来罢。”“啧啧,对着抛弃了这么多年的亲生女儿,您居然连这样刻薄的话都说的出来,呵呵,您可别忘了,这一切额可都是拜您所赐,女儿从小缺了家教,母亲又不让呆在父亲的身边,我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的人啊……”萧未染走到了门边,可算了将话说完了,冷冷的瞟过一眼去,果然都被自己说到了痛处,鬼医娘子就算再怎么硬撑,但脸色还是伪装的不够像,唇紧紧的抿着,额间青筋爆起了一些,一边是痛苦的忏悔和良心上经受的煎熬一边是咬牙硬着心肠不让自己动摇的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