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临金光,女子不惊反笑,法诀一引,全身立时散射白芒,将那金光硬生生抵至身前丈余,从容回道:“白素贞。”言罢,法诀再引,顿时白光大盛,侵吞金光,直逼法海。
法海大骇,奋力相抗,钵中金光更艳,周身紫芒大盛,方勉强抵挡白芒攻势。他面色铁青,惊道:“白乙真气!”
原来真气境界有上下九重,共十八个层次,由低至高分别为:隐癸、紫壬、靛辛、蓝庚、绿己、黄戊、橙丁、红丙、白乙,此下九重者;白休、红生、橙伤、黄杜、绿景、蓝死、靛惊、紫开、遁甲,此上九重者。
夫下九重者,真力外朗,故除隐癸真气不可见,或若隐若见外,余者皆发光,其色如名字首,明艳。因正虹,简称虹,色明艳,色带排列内紫外红,故称紫壬至红丙为真虹气。
夫上九重者,真力内敛,故除遁甲真气若隐若见,或不可见外,余者皆发光,其色如名字首,暗淡。因副虹,亦称霓,色暗淡,色带排列内红外紫,故称红生至紫开为真霓气。
此外,白休亦称白虹,以其色淡白,故名。
像秋霜林那种若隐若见,宛若清流的真气,便是隐癸真气中层次较高者,亦是习武而非修真者所能达到的最高境界。
白素贞笑道:“修道二十余载,而至紫壬之境,你也不错嘛,奈何不及我千年道行九牛一毛。”
交手只一合,她便摸清了法海的底细。
法海冷笑:“千年修行,方至白乙之境,蛇就是下贱,智慧还不及人之小趾。”
白素贞冷笑:“对付你这种货色,何须全力?”言外之意,其功力不止于此。
法海闻言色变,白乙之境尚非全力,白素贞的功力岂不已至上九重?须知上九重修行步步荆棘,凶险非常,稍不留神,便会坠入万劫不复之境地,看其名字尾便知。八门者: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其中伤、惊、休、杜、死皆凶门也,死门大凶,惟生、景、开为吉门,生门大吉,其位却乖,由是可见凶险。
法海平抑心绪,强笑道:“贫僧精通经卷禁咒,呼佛唤仙,降妖伏鬼,无往不利。我佛如来,法力无边,就算你功力不止白乙之境,亦不足佛祖九牛一毛。”
白素贞莞尔:“驭天行力,符水禁咒,诵经炼器,皆属外道,均筑基内道。我的法力不及佛祖九牛一毛故然不错,但凭你区区紫壬之境的内功,我倒很想看看你如何借得佛祖法力九牛一毛!”
说着,法诀一引,刹时身前浓雾弥漫,又瞬间消散。
法海顿觉有物十分晃眼,却是无数晶莹的冰箭激射而来。
原来方才的瞬间,白素贞已驭天行力将空气中的水气凝结为冰箭,激射向法海。
法海连忙诵诀,唤来数条火龙环身飞舞。白素贞直接以真力驭天行,方便快捷,而他则需先诵咒唤神,再借神力驭天行。多一环,慢一拍,根本不及反击,只能采取守势。
冰箭如雨激射向火龙,纷纷蒸发,而火龙也在水气激烈侵袭下,耗尽火精,隐遁而去,却有一枝冰箭突破防御,攻向法海。
法海跃而闪过,回身探臂掷杖。锡杖轴向飞旋,九环交鸣,直捣白素贞,去势迅猛,何止一掷之力所至。
但见数股银光沿杖身盘旋,俨然白乙真气,想必是这真气推动,方使锡杖有如此攻势。但这真气决不属于法海,却从何而来?
原来这九环锡杖与那紫金钵盂皆是法宝仙器,那银光正是锡杖自身的灵气,已至白乙之境。至于那钵盂放射金光,可见其灵气只至黄戊之境,不及锡杖珍贵。
法海只需以自身真气为媒,便可驭二物,战力大增。
再说那九环交鸣之声,亦非凡音,有扰乱心神之效。法海功力虽低,但这锡杖既是他的法宝,自然有办法不受影响。
白素贞功力高于白乙之境,这声音却也奈何不得她。
她面对来势汹汹的锡杖,不急不徐,素臂轻舒,一物刹时自袖中涌泉般激射而出,迎向锡杖,却是素练一条。但见素练如灵蛇般沿杖身盘旋,转向却与锡杖相同。忽见白素贞轻收玉臂,素练尾端立时被召回手中,她顺势旋身,稍一牵引,锡杖立刻绕着她周转一圈,调转杖头,反攻法海。
这一探一收之间,快如闪电,迅若雷霆,极尽阴阳易理之能事,使得锡杖攻向法海时,无论是轴向的转速,还是前进速度都双倍于此前,攻势更猛。
法海却也不像吃素的,连忙驭锡杖灵气喷发于一侧,迫使其偏离方向。
却说两人斗得正酣,恰逢林雨萍一行至山下。三人见山间精气激荡,皆十分诧异。
林雨萍道:“山间精气运行异常,莫非有人施法?”
林晨风细观片刻,道:“不,是有人斗法,有多道真气正在合击一道真气。”
许逸冰道:“不错,被合击的真气是白虹,而围攻的真气中,境界最高的是白乙,最低的是紫壬。还有几道真气境界虽然不高,但来源却隐约难觅,估计是以符咒召唤来的神灵。因为召唤者功力有限,所以他们位阶不高,且不尽全力。如果我的推测没错,可以肯定,召唤者正是紫壬真气的主人……”她忽然想到什么:“等等!白虹真气……莫非被围攻者是素贞!”
此言一出,林晨风立刻转盼她。二人相视会心,当下双双凌虚而起,御风而去。
林雨萍也急忙驭风相随。
须臾,遥见一僧一女凌虚酣战。女子罗衣舞雪,青丝翩跹,素体娉婷,凭空驭得一条素练若凤翥龙翔。和尚也凭空驭着三样物件,却是:九环锡杖、紫金钵盂、碧玉佛珠,分别泛着银、金、碧三色光芒。看似气势汹汹,却掩饰不住他左支右拙的窘态,与女子的从容潇洒形成鲜明对比。
林雨萍却不知那女子正是白素贞。在她眼中,这情形不过如此,再直观不过。岂料许逸冰却看得疑云满腹。一来,她见白素贞分明占上风,却披头散发,虽然并不难看,可在她看来,这是狼狈的表现。她自然不知白素贞用发簪跟捕蛇者换取青蛇之事。再者,白素贞所驭之素练,她认得,名唤柔云素练,也是一件仙器。然而,无论是方才在山下,还是此刻,她都感觉不到其气息。
林晨风显然看出了她的心事,道:“一别多年,不料素贞的修为突飞猛进,那条柔云素练竟已被她运炼至遁甲之境。”
许逸冰闻言,疑云顿逝,至于白素贞为何披头散发,她也不去想了:“我看素贞根本不想伤那和尚,否则岂能任他纠缠不休?不如我们即刻出面吧。他就算再怎么不自量力,见我们人多势众,也该知难而退了。”
林晨风颔首:“就算毫无内功之人,都能以先天真气呼风唤雨,可那和尚不知何故,功力已至紫壬之境,却不知以真气为媒,驭天行之法。唯晓经咒之学,呼佛唤仙之术,却也粗浅得很。他那三样法宝倒也不错,可由他使唤只能大耗灵气。他只晓得以法宝灵气杀伤敌人,却不知以之增强自己的召唤能力。”冷笑:“本事不大,却缠人得很,素贞又断不肯伤他,这样下去,不知打到何时方休,看来也只能照你的办法行事了。”
言罢,御风至前,朗声道:“素贞吾友,晨风前来相助。”
白素贞一怔,循声顾盼,见是好友来访,立刻喜形于色。她这一分神,攻势便减了几许,使得原本全力应战的法海能够观察周围情况。他身具法眼,一看便知新来的三人中,有两个是天鹅成精,另一个少女则是人。晨风的话,他已听到,明白他们是敌非友,他是聪明人,果然顿生退意。遂立刻收回法宝,尽取守势。
白素贞本无意伤他,见此情状,即刻收手,淡淡地道:“我曾受观音菩萨点化,佛家也算有恩于我,我不伤你,你走吧。”
法海冷哼一声:“你们人多势众,贫僧不敌,就此别过,后会有期。”说着,驭杖凌虚,腾身其上,疾飞而去。他不懂控制自然力量,只能依靠法宝飞行。
法海刚走,许逸冰便迫不及待地问白素贞:“你哪里得罪这讨厌的和尚了?怎么披头散发的?”
白素贞轻笑:“为救这条小青蛇,以至如此。”她攘袖现出缠绕在玉臂上的小青蛇道。
许逸冰细观片刻,冷笑:“这和尚也只能欺负这种修行三百年左右的小妖,待我助它幻化人形。”说着,法诀一引,小青蛇便不由自主地脱离白素贞玉臂,凌虚悬浮。
但见雾气氤氲积聚,良久方逝,小青蛇已被裹入一团高约半人,清且涟漪的水中,回旋游转。那团水像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约束着,聚而不散。悠忽激荡,且渐粘浊,延展而下,隐现人廓,终化一女。
正是:
罗裙拖地,
笋迸苔钱嫩绿。
纤手青丝绕。
一汪春水、一叶柳。
绣亵抹胸,
花偎雪坞浓香。
楚腰罗衫依。
一瓣桃花、一缕芳。
注:古人称贴身内衣为亵。
自然运化之谓天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