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路欣喜万分,偶然抬头见夜空中太白星骤亮,喜道:“我虽不如郎君学识渊博,但也知《小雅》有云,东有启明,西有长庚。我想...便叫长庚好了!”
杨延顺一听,嘴角一抽,心中就是一翻,此乃大忌!子路对《诗经》一知半解,不知此话代表的含义。东有启明,西有长庚,虽然同为太白金星,但启明见于凌晨,长庚见于夜幕,终世不得相逢,乃是兄弟失和亦或分离之兆。不过又见子路兴致昂然、满心的欢喜,不忍坏其兴致、泼他冷水,便道:“好...那就叫长庚吧!”
☆、天有异象
扬州城外,叛军的营盘扎得连营百里,营寨后面,一条官道蜿蜒,道上数百辆大车缓缓而来。为首一员将官骑马引路,后面的一辆车上坐着一个赶车的少年和一个老者,就听那少年问道:“爷爷,涪王起兵造反,先是让咱们替他运送粮草,如今又要运送棉衣火炭。你说着十一月的天,还正热得很,他们要这棉衣作甚?”
老者摇了摇头,答道:“我若知道这是为什么,就不是你爷爷而是通武王了!咱们只管听命办事,少问为什么,稍不留神,可能就会搭上性命。”说完又是长叹一声,满是无奈。少年听罢只得点点头,此时心中也只有一个念想,就是盼望着这场仗快点打完,无论谁胜都好,他只想早点回家,远离这杀人的战场。
另一头,在扬州城内,汝南王行宫正在议事,众将围坐在一起,汝南王开口道:“有密探来报,叛军正不知运送什么,动用了上百辆大车,自昨夜起便一直源源不断,不知他们又要搞什么鬼!”
东平王高君保一听,道:“不管是什么,总归是对咱们不利。”
四太保胡天黑急道:“那咱们就去抢,把这些东西都抢回来,不就知道是啥啦!要是有用,咱们就留下,要是没用,就一把火烧他娘的!”
于台文听罢,摆了摆手,他此时带着孝带,白巾缠头,面色低沉,“四弟,可你要知道,以咱们现在的处境,别说主动出击去抢人家的粮草物资,便是咱们自己安安稳稳的守城,都万般艰难!”
此话一出,屋内众人都默默点头。随后,二太保凌松禀报了城头的布防情况,五太保满眼血丝,声音嘶哑,也禀报水门的布防。高君保刚想出言赞赏,忽然有手下兵卒来报:“禀告两位王爷,行宫外有一人自称白山白子路,说是替人传话来,有要事要对两位王爷讲。”
郑昭明和高君保对视一眼,都是心中明白,那白子路是杨八郎身边的人,定是替杨八郎传话。高君保没有说话,而是等着郑昭明做决定。郑昭明沉思片刻,开口道:“带他进来!”
时间不大,白子路被带进屋来。屋内众人尽皆熟悉,也没客套,只见白子路跪在地上,道:“小人参见王爷千岁。千岁,奉我家郎君之命,有几句话讲给诸位听。”
“起来说话!”郑昭明凝眉注视。
“谢王爷!”白子路站起之后,一拱手,答道:“我家郎君夜观天象,见北方玄天危宿异动,西南朱天参宿黯淡,南方炎天鬼宿隐逝,故而断言,近日必有天灾将降。故而派小人前来通禀,使诸位大人早做准备,以防叛军趁天灾再生人祸。”
郑昭明面容一变,“那你家郎君是否曾说过,会是什么样的天灾?”
白子路恭敬答道:“既是天灾,自然难以预料。不过郎君说了,他能看出来,那么他的师父...通武王自然也会知晓。所以,还是望众位大人早做准备,以防不测。”
郑昭明面无表情,道:“知道了,你下去吧。”白子路再次叩首告辞,转身离去。郑昭明见白子路依然离开,这才开口问道:“老哥,你说杨八郎此话可信吗?”
高君保想了一想,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可是他又说的不是很清楚,咱们也不知到底会有什么天灾,如何防备?”
于台文咳了一声,接话道:“高王爷,杨贤弟的意思不是叫咱们防备天灾。天灾若至,非人力可改也!故而,是叫咱们防备叛军,以防潘美趁机攻城。毕竟,他们师徒俩是最了解对方的,杨贤弟能夜观天象,那潘美定然也能。郑王爷方才言叛军动用百辆大车运送什么,想必正是为了防备此天灾,只不过,我等尚且不知。唉,怕只怕...只能坐以待毙了。”
众人一听,觉得有理,只不过在此坐以待毙,也忒憋屈了。凌松想了半天,开口道:“高王爷,在下有句话不吐不快!”
高君保忙道:“二太保尽管说来?”
于台文一看凌松面容,便已知他想说的是什么,这也正是自己心中一直都有的疑虑。就听凌松问道:“王爷,何不请杨八郎出战潘美?这其中的优劣,不用多说,总比咱们在此坐以待毙要强的许多!”胡天黑也应和道:“是啊,让徒弟和师父大战一场,看看到底谁更厉害些!”
于台文也一拱手,道:“王爷,我赞成二弟想法,叛军势猛,潘美更是所向披靡,若是请出杨贤弟,或许我们还有反攻的机会!否则...咱们困守扬州,早晚有弹尽粮绝的时候!”
高君保知道这里面的麻烦事,故而没有回答,而是看向郑昭明。郑昭明眉头紧皱,一摆手,“此话休得再提,众将官守城去吧!”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未敢多言,便匆忙离了行宫。出门之后,凌松问于台文道:“大哥,今日王家千岁这是怎么了?往日里对咱们的建议言听计从,可为什么在搬请杨八郎一事上,竟是如此决绝?”
于台文沉吟片刻,答道:“想必这中间还有许多事情咱们不知道,既然王家千岁不准,咱们就规规矩矩守城吧。”说完,又拉过五太保常天庆,道:“五弟,水门那边你定要仔细万分,谨防叛军水师偷袭!”
常天庆嘶哑着嗓音答道:“大哥放心,天灰...天灰以命相换,终使得楼船为我所用。有楼船在前挡着,叛军旬日之日,攻不过来的。”
于台文双眼一潮,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你我兄弟守城去吧!”
言罢,众人各自回去守城,暂且不提。
是夜,杨延顺正在房中照看天一,两个幼子挤在身边,天一满面憔悴,但却是掩不住的喜色。
“大人,听说你给两个孩子起了名字?”天一问道。
杨延顺:“不错,哥哥叫长庚,弟弟叫斯年。”
“杨长庚...杨斯年......”,天一低声念道。
“不”,杨延顺摇了摇头,“文长庚、文斯年。”
天一听罢面露喜色,“大人起的好名字,这两个孩子忒有福气。”
杨延顺浅浅一笑,看看长子长庚,百般喜爱,但是一看次子斯年,总觉得心慌,又想到长子的名字,就觉得心中不安。天一看出杨延顺面有忧虑,便问道:“大人,莫不是尚有心事?亦或,天一惹到大人不悦?”
杨延顺急忙宽慰道:“不是,你莫要多想。对了,我交给你的白鱼玉佩可还在?”
天一闻言自怀中掏出玉佩,道:“此玉佩天一一直贴身携带,大人所赠,不敢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