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sson16不撒娇的理由(7)

舒扬在经过接二连三的精神打击后，总算得出了结论：今日不宜表明身分，而且还是「大忌」。

他突然有种感觉，倘若程宥宁真有发现他就是舒扬的那一天，她应该也事不关己不痛不痒，恐怕他的名字是「舒扬」或「舒畅」对她来说都差不多……不，如果他真叫作「舒畅」她不会毫无反应，她会大笑着问他怎幺不去代言「通便药」……

舒扬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越想越觉得自己的人生实在很悲哀。「快点进去吧，我腿痠了。」

「你这样随便开办公室带陌生人进去，不会被你老闆骂吗？」

「我老闆不介意。」舒扬无力地摆摆手，嗓音带着显而易见的自暴自弃。「他人其实很好的，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像他这幺好的人。」

程宥宁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抬脚踏进了办公室。

舒扬的办公室除了大、很大、非常大之外，和一般的高阶长官办公室并无太大差异，只不过除了门口那面是墙，办公室里的其他三面都由材质特殊的玻璃窗组成。

程宥宁看着舒扬走到办公桌前，像在自家似地随手拿起一个遥控器对着那些玻璃窗一按，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原先雾面的窗子瞬间变得透明，窗外的景色就这幺猝不及防地撞进她眼底，她顿时被满满当当的城市灯火温柔地包裹着。

她讚赏地低歎了一声，对被舒扬「秘书」带着擅闯他家老闆办公室存有的一点迟疑和顾虑顿时被抛诸脑后。她像个孩子般兴奋地上前贴着落地窗往外看去，虽然外面仍在下着雨，但仍然无损这城市夜景的壮阔与美丽，反而增添了浪漫的朦胧美感。

老师没有唬她，他的确是带她来看星星、城市里的星星。他们身在三十五楼，底下的街道景色相对之下变得遥远渺小，繁华的台北城夜晚仍旧灯火通明，路灯明亮、车辆川流不息，远远望去确实如同星空般耀眼灿烂，看得她的心都不自觉开阔了起来。

「我好像有点能理解舒扬为什幺要买下这幺一栋摩天大楼作为S.N.Y的总部了。能够每天欣赏到这幺漂亮的夜景，就算倾家蕩产也值得。」

「嗯……其实当初是跟人谈条件换来的，没怎幺花到钱。」舒扬双手插在口袋里，站在她身边同样望着窗外景色，目光却多了几分柔和。「不过妳说得也没错，一个人工作时有这片夜景陪伴，感觉就没那幺孤单凄凉了。」

「不过老师你不是有惧高症吗？现在这样站着不会腿软？」程宥宁转头看他，语气里并不带任何嘲笑意味，而是实实在在的担忧。

「……这种不会动的没什幺可怕的好吗！」舒扬前一刻还沉浸在宁静美好的氛围里，瞬间又被程宥宁踢回现实地狱，而且肇事者还一点自觉都没有。他额角上的青筋跳了跳，但那股郁气很快地便散去了。

他逕自摇头笑笑，再跟她多相处几年，说不定他都能修炼成得道高僧了……不过她就是这样的性子不是吗？或许他喜欢上的，正是这样的她。

「坐吧。」他伸手指向一旁的白色长型沙发，示意她坐下。「要喝咖啡吗？」

程宥宁想了想，开口询问：「有酒吗？」

「有是有，不过……妳确定？」舒扬勾起嘴角，有些挑衅地挑了挑眉。

程宥宁会意过来，但仍抱着一丝侥倖地乾笑着问道：「呵呵……那个……我上次该不会……」

「会心一笑。」

「对不起。」

舒扬看程宥宁这难得窘迫的模样，瞬间心情大好，没想太多便伸出手揉了揉她耸拉着的脑袋。「今天晚上，允许妳发酒疯。」

舒扬说完便转身去拿酒，程宥宁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有些怔愣，不自觉抬手摸上刚才被老师抚过的后脑勺，感觉髮上似乎还残留着他手心的温度……

熟悉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程宥宁回过神来，从皮包里掏出手机，是余晋冬打来的。

「喂？」

「家里没人，妳还在公司？」

「没有，我人在外面。」程宥宁看着面前的夜景，微微一笑。「在看星星。」

「星星？今晚哪里可以看星星？」电话那头余晋冬的嗓音带着几分困惑。

「没事，说来话长。你今天晚上要在我家睡吗？那你等等，我晚点就回去了。」

「妳不用赶着回来，我今晚没要过夜。到妳家本来是有些话想亲自见面跟妳谈谈的。」

「你要说什幺现在说吧！没关係。」程宥宁朝门口方向探了探头。老师还没回来，趁着这空档讲电话也不算失礼。

电话那头静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思考着该如何开口。「书骐的事，我很抱歉。」

程宥宁摇了摇头。「又不是你的错，你干嘛道歉？」

「……是我爸的手笔。」

程宥宁愣了愣，过了好一阵子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什幺……意思？」

「你跟书骐的新闻，是我爸让人放的。我知道他一定会出手，我以为他会冲着我们来，却没想到会连累到妳。」

她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能乾笑几声，揶揄地说道：「你爸还真前卫啊！连这种炒作手段都知道。」

「他有他自己的团队，他只需要出张嘴，底下自然会有人去做。」余晋冬叹了一声。「妳听好了，书骐的事妳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比起她受到的无妄之灾，她更担心余晋冬，毕竟这算是他爸正式向他宣战了。「我真的没关係，他们骂他们的，我过我的生活，倒是你跟书骐……有什幺需要随时跟我说。」

「好。」

「对了，我想问你一个问题。」程宥宁在余晋冬挂掉电话的前一刻，忽然鬼使神差地喊住他。

「怎幺了？」

「现在希望你以《玻璃鞋》执行总裁的立场回答我，而不是以程宥宁十年好友余晋冬的身分。」

「好，妳问。」

程宥宁握着手机，抬眼将目光投向窗外星空一般璀璨的夜景，缓缓开口：「对《玻璃鞋》的整体利益来说，我这个总编辑是不是暂时休息一阵子比较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