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sson16不撒娇的理由(1)

安迪?沃荷曾说过这幺一句话：「在未来，每个人都能成名十五分钟。」程宥宁想，如果那让她成名的「十五分钟」就交代在这里，那她死也不会瞑目。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这一生会跟「出名」这两个字挂上关係，当然，她认识不少有名的人，也出席过不少名人圈的活动派对，但她一直觉得自己比较像是让别人发光发热的幕后推手，她也一直甘于如此。

所以当她看见《玻璃鞋》大楼底下为她蜂拥而至的成堆记者时，她有些恍惚，觉得自己像是还没从睡梦中醒来。

照片流出之后，程宥宁的真实身分很快就被网友们肉搜出来。不是网友太过厉害，而是照片中的她脸部五官拍得十分清楚，加上昨天她才刚在美妆大赏记者会上露过面，稍微比对一下立刻就能知道她是谁。

她和叶书骐以私人名义见面总共就那幺两次，还两次都被拍到，真不晓得该说拍照的人是暗恋叶书骐还是暗恋她，如此精确地掌握了他们的行蹤。

比起和余晋冬亲密相拥的背影照，程宥宁和叶书骐的照片就显得「含蓄」了许多：照片中的她坐在「叶书骐」车中前座，笑得毫无形象。程宥宁一眼就看出这是什幺时候被拍到的，不就是她发现叶书骐在余晋冬车子里放签名照、大肆嘲笑的时候吗？

车子是真的，人是真的，笑也是真的，她要硬说这是PS合成的照片自己都不过心。

其实这些照片里的互动在平常看来根本没什幺，但重点就在于叶书骐是个名人而她是个女人，还是个和他有生意往来的女人。现在网上正火热讨论着的方向基本上有两点：第一，叶书骐性取向成谜，到底喜欢男人还是女人？第二，叶书骐之所以会接下《玻璃鞋》今年度美妆大赏代言，是否因为和该社总编辑有「不正常合作关係」？

先前叶书骐的同性恋风波好不容易才缓了些，这幺一组新照片流出来，立刻又被重新翻出来讨论。靠余晋冬揭露总裁身分以及宣布与他自创服饰品牌合作消息才成功转回的美妆大赏焦点，过了这幺一晚又再度失了焦。

《玻璃鞋》年度美妆大赏依然登上热搜排行榜前三名，但如今大家讨论的再也不是获选的产品如何如何，而是无穷无尽的八卦丑闻。

似乎还嫌情况不够乱，在《玻璃鞋》信誉开始受到质疑的这当口，又爆出了有美妆大赏试用者用了产品后皮肤过敏、和《玻璃鞋》反应却遭到冷处理的新闻。网友甚至开始联合抵制《玻璃鞋》，表示对公司高层只顾着和明星搞男女关係却不重视最基本客户服务的强烈不满。

小芸在发现公司被记者堵得水洩不通后，曾打电话给程宥宁问她今天要不要先待在家中避避风头，但程宥宁却毫不犹豫地拒绝。公司现在已经乱成这样了，若未及时处理，多耽搁一日事态便多一分可能演变得无法收拾，她怎能不亲上前线坐镇？

再说，她很清楚自己行得端坐得正、并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只有心虚的人才需要躲藏，她既然无所畏惧，就应该正面迎击！

程宥宁握紧侧肩包揹带，深吸一口气，挺起胸膛正準备一如往常地走进公司，冷不防就被一股力量拉至一旁角落。

「谁！唔……」

程宥宁以为遇到了歹徒，正準备出声求救，嘴上却被一片薄薄的布料覆盖，堵住了她的喊声。同时，一道刻意压低的女性嗓音从她斜后方响起：「宥哥，是我啦！」

程宥宁回过头看见一道娇小的身影，是Nancy。

Nancy彷彿是正在拍摄警匪片的女卧底，和程宥宁说完话立刻又躲在柱子后方，屏气凝神探头观望着记者的动态。

「还有我，宥哥。」子翔摸摸后脑勺，有些心虚地笑了笑。

「你们在干嘛？」程宥宁扯下刚被强制挂上的口罩，困惑询问。

「我们是来救妳的啊！」Nancy一脸恨铁不成钢地咬牙说道。「我就知道妳会这幺大剌剌地走进公司！妳好歹也戴个墨镜戴个口罩吧！」

「我又没有做错事，为什幺要遮遮掩掩？」程宥宁回答得理所当然。

「在记者面前，谁管妳有没有做错事啊！妳要是就这样进去，还没进到公司一层皮就先被扒掉了！」Nancy边说着边将一顶渔夫帽塞进程宥宁手里，同时指挥着站在一旁的子翔。「快把你的外套脱下来。」

「喔喔。」子翔收到指令连忙反手脱下身上那件牛仔外套，在这空档Nancy又伸手拽下程宥宁身上的驼色长版大衣。

「干嘛？又要干嘛？！」程宥宁惊恐地双手护胸，她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如此急切地脱着她的衣服……还是个女人。

「我没在跟妳开玩笑！」Nancy瞬间忘了谁才是长官，恶狠狠地瞪了程宥宁一眼。「子翔和妳身高差不多，让他穿着妳的衣服进去引开记者，我们再趁机从小门溜进去。」

Nancy说完上下打量着程宥宁今日的穿着，庆幸地舒了一口气。「幸好妳今天穿的是牛仔裤，那裤子就不用换了。高跟鞋也跟子翔的球鞋交换一下吧！子翔，你应该没有香港脚吧？」

「当然没有！」子翔解释得急了，音量顿时提高一倍，Nancy马上给了他一记白眼警告。

子翔委屈地闭上嘴，乖乖接过Nancy手中的宽大淑女帽和一副几乎能遮挡住半张脸的大墨镜戴上。整装完毕的他，不细看的话勉强和程宥宁的身形有几分相似。

Nancy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拍了拍子翔的肩膀用一副送战士上沙场的壮烈表情一字一句说道：「去吧孩子！宥哥的性命就交在你手里了！」

「我知道。」子翔同样郑重地颔首。

程宥宁看着这两人逕自忙碌，感到好笑的同时鼻头却也有些酸涩。就在子翔深吸一口气、带着必死决心即将冲上「战场」的前一刻，她低低地问了一句连她都没料到自己竟会问出口的话：

「……你们真的都相信我吗？」

子翔腆笑着轻点了点头，而Nancy则是给了她一个「妳在跟我开玩笑吗」的眼神，翻了个白眼开口道：

「要是叶书骐真看上妳这个老女人，那我早就跟朴宝剑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