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sson17公主或是女王(3)

「宥哥，妳干嘛突然这样……」Nancy垂下了眉毛，极力劝说，「如果是因为跟叶书骐的绯闻，真的不用介意，我们都知道那不是真的！」

「这个决定是为了公司整体利益考量，与绯闻无关。」她故作轻鬆地笑了笑，「我只是卸下总编辑职务三个礼拜而已，又不是辞职，你们紧张什幺？」

会议室里一片静默，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彼此交换着眼神却又没人敢先开口，气氛十分凝滞压抑。

最后，是Nicole出声打破了沉默。

「我想知道原因。」Nicole定定地看向程宥宁，语气虽清冷，却不带针对性，只是很单纯地提问，「难道这就是妳为绯闻事件引起的混乱决定负起的责任？」

程宥宁摇了摇头，「虽然绯闻不是真的，但确实造成了混乱这点我无法否认，不过就算要为此负起责任也不会是这种方式。这三个礼拜，大家听从副总编的指挥，还是一样该干嘛干嘛去，而我会在这段时间里，独立调查李小姐的柔蔻客诉事件。」

「妳还是决定蹚这浑水？」Nicole皱起眉，脸上写着不赞同。

「没错。」程宥宁从一旁桌上拿起李小姐提供的诊断证明书，高举着对众人展示，「李小姐并没有说谎，证据就在这里，我们必须要还她一个公道。」

她顿了顿，又接着说：「但是我会为这件事负起全责，不以《玻璃鞋》名义出头，也不占用公司的人力与资源。我会尽量让这件事情对公司造成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如果最后成功查出问题来源、挽回《玻璃鞋》的信誉那当然最好，但要是失败了……我会承担起所有过失。」

程宥宁说完，将目光停留在Nicole身上，彷彿在等待她的意见。

Nicole思索片刻后，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如果不会影响到公司，我没什幺理由反对。」

「那就好。」程宥宁朝她点头致意，算是表达对她不反对的感谢，接着环视所有人，敛了神色缓缓开口：「从明天起我就不会再来公司了，也省得继续引来记者造成麻烦。这段时间大家就当我带薪休假，一切听从副总编安排，明白吗？」

*

这或许会成为待在《玻璃鞋》总编辑办公室工作的最后一天里，程宥宁已经做好熬夜加班的打算。她虽将职权交了出去，并不代表这样便能拍拍屁股走人，还有很多交接工作必须处理，加上她又是事事都习惯自己盯着的个性，她希望能在离开前将她所能做的一切都做到尽善尽美。

她知道自己将总编辑职权放下、只为了处理一桩小小的客诉案件在所有人看来应该是件疯狂而幼稚的举动，她也晓得这幺做将来要再重新回到这个位子势必不如想像中简单，但她还是决定这幺做了。

有人这幺说过，长大就是学会妥协。为了生活，为了人际关係，为了金钱，为了现实中的种种磨难，人们在有意无意之下渐渐将自己打磨得饱满圆滑。当然程宥宁并不讨厌这样成熟的自己，但有时候，她会怀念那个尖锐热血的少女宥宁。

人的一生总要疯狂个几次，既然知道是对的，就要勇敢去做。无论结果如何，至少她疯过、拚过、努力过、燃烧过，那幺她便不会后悔。

假如总编辑这位子真的丢了……好歹她也是学服装设计出身的，大不了去余晋冬的工作室给他当设计助理啰！程宥宁一边整理着手边的档案，一边在心中自我揶揄。

「宥哥，在忙吗？」

几声清脆敲门声响起，伴随着小芸的呼喊从办公室门外传来。程宥宁手边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向门口，「进来吧。」

小芸得到应许之后推门而入，却只低垂着头站在她的办公桌前，迟迟没有开口。

「这幺晚了怎幺还没下班，今天不是固定和男友约会的日子吗？」程宥宁一边在便利贴上写下交代事项，一边打趣地问着，「难道是专程等着和我说再见？」

「宥哥，李小姐的案子，也让我跟着妳做吧！」不同于程宥宁的轻鬆笑闹，小芸的表情明显郑重得多，「我知道妳能力强，自己一个人也没问题，但多一个人帮妳妳也会比较轻鬆不是吗？就算只是帮忙蒐集资料也行，我本来就是总编辑助理，妳到哪里去，我当然就该跟着妳到哪里。」

程宥宁却是微笑着摇摇头，「小芸啊，我很谢谢妳的好意，但是妳虽然是我的助理，领的却是《玻璃鞋》发的薪水。现在我将我的职权转由Nicole代理，妳身为总编辑助理，要做的应该是代替我好好协助她，明白吗？」

「可是……」

小芸还想再争辩，却被程宥宁打断了。她将笔放下，双手交叠在桌上，直直地望着小芸，目光温柔却坚定，「这是件冒险的事，我自己做就够了，反正我是没什幺好怕的。但妳还年轻，工作经验还不多，也很需要这样一份稳定的工作，好好待在这里，把原本该做的事情做好，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忙了，嗯？」

小芸知道程宥宁说的有理，又见她态度强硬，便不再坚持，点点头不情不愿地应着，「我知道了……但妳需要帮忙时，还是可以随时跟我说喔！」

小芸前脚才刚离开，下一刻巧薇便出现在门边，一脸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进来。程宥宁微笑着朝她招招手，又眼尖地发现躲在不远处鬼鬼祟祟朝这边探头打量的Nancy和子翔，失笑着扬声喊道：「都进来吧。」

巧薇抱着一叠资料率先走进办公室，随后跟上的是Nancy与子翔。

「宥哥，都是因为李小姐客诉的事情没有及时告诉妳，才会搞到现在这地步，我真的很抱歉……」巧薇垂着头说道，语气中是满满的自责与懊悔。

程宥宁轻轻摇了摇头，「错不在妳，这是大体制的问题，别往心里去。」

巧薇上前，将手中的文件整齐地放至程宥宁面前桌上，「这是当初使用精华液五十位试用者的联络资料，还有柔蔻的产品检验报告。虽然不知道帮不帮得上忙，但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妳能收下。」

程宥宁望着面前那叠资料怔愣了片刻，启唇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点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低哑，「当然，当然帮得上忙……妳帮了我很多，谢谢妳巧薇。」

「还有我们。」Nancy从子翔手中接过一袋食物放到桌上，「知道妳今天晚上肯定会熬夜加班，晚餐跟宵夜都帮妳準备好了，要记得吃啊！」她又再放了一袋装着满满零食的塑胶提袋到她面前，「动脑时是最需要热量的，这段日子工作再忙也不要饿肚子了！」

程宥宁看了看桌上满满的食物和资料，又抬头望着脸上写满担忧的下属们，鼻头忽地涌上一阵酸涩，「谢谢你们，真的。」

就算不在公司了，她也知道，她并不是孤军奋战。

*

「裴子彧，限你三十分钟之内给我滚过来！」舒扬回头望了眼在速食店儿童游戏区玩闹的母子二人，额头上的青筋又跳了跳。他揉着太阳穴，对着电话那头的男人用彷彿来自地狱深处的可怕嗓音低吼道：

「各人造业各人担！要是因为你那点芝麻破事害我娶不到老婆，我就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