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sson17公主或是女王(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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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像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程宥宁离开公司前说得那样豪气干云，大有种抛头颅洒热血的无畏气势，但她如今却觉得血已被榨乾、想要抛头颅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如果说先前丑闻缠身、又被公司同事质疑办事能力的那段日子是她的人生低谷，那幺这几天就是所谓的无间地狱，而且是看不到尽头的那种。

她将总编辑的职务暂时卸下，除了不想牵连公司，更希望能全心全意投入李小姐的客诉案件。可这些天来她明明已经尽了她能尽的所有努力，事情却没有半点转机，反而演变得越发严重。

李小姐提供的医生诊断书不假，但柔蔻的产品检验报告也确实没有问题。她透过高中同学转介让专家仔细查看，每个人都说产品是合格的，并没有可疑的地方。

而她亲自打电话一一联络当初使用产品的其他四十九名试用者，大多数的人都不想被牵连进这场纠纷，连面都不肯跟她见上一次便坚定地表示试用结果没有问题，请她不要再来打扰；也有一部份的人在听她自报身分后便完全偏离主题，只聚焦在她和叶书骐的绯闻上面。

她还试着匿名在各种交流平台询问网友们柔蔻精华液的使用心得，一面倒的好评不敢说，但至少完全没有网友也同样出现过敏反应。一般人在这种情况之下，几乎就能肯定是李小姐在装神弄鬼，但程宥宁却知道不是这样的。虽然只是直觉，可她相信李小姐并没有骗她，从她叙述事情经过时的眼神就能看得出来，儘管如此，她却没有方法能够证明。

不只如此，当初她信誓旦旦说不会给《玻璃鞋》带来麻烦，但牵一髮动全身，这件事是从李小姐向记者投诉《玻璃鞋》冷处理开始的，无论如何都无法和公司脱离关係──

叶书骐和她的丑闻非但没有随着时间淡去，彷彿有人在背后操控着，讨论程度越演越烈，连叶书骐是靠潜规则才进入演艺圈这种毫无根据的传闻都开始流传。而网友对《玻璃鞋》的评价一日日下滑，沈薇薇的经纪公司甚至还表示，如若《玻璃鞋》形象继续这样大跌，将不排除解除沈薇薇美妆大赏代言人的合约。

理所当然，柔蔻能成为国内第一化妆品大厂也不是好惹的，他们已经透过公关对媒体发表声明稿，因为《玻璃鞋》产品试用风波导致消费者对他们家化妆品的信心受到严重影响，倘若《玻璃鞋》和李小姐不出面道歉与公开解释，将採取法律途径，追究令他们商誉受损的责任归属。

程宥宁这几天都待在家里工作没去公司，但就算这样，她也能确定此时公司里肯定人心惶惶。而在这样糟到极致的气氛里，Nicole完美地展现了她的领导才能，她稳住了原本态度强硬的沈薇薇与柔蔻，也尽力挽回《玻璃鞋》的形象。虽说还没到完全逆转胜的地步，但程宥宁自认今天如果是她坐镇指挥，也未必能做出Nicole这样的成绩。

令她沮丧的是，她不知道自己的低落究竟是因为到处碰壁来得多一点，还是出自于对Nicole的比较心多一点。站在公司立场，她应该要万分欣慰Nicole替她稳住了局面，可在夜深人静时她又会忍不住想，《玻璃鞋》没有了她是不是还是一样地好、甚或是更好呢？

程宥宁仰躺在自家房间的床上，什幺都不想做就这样望着天花板发呆。她给自己三个礼拜的时间来解决这桩风波，可是才不过几天，她便已感觉被抽乾了力气，再也想不出其他办法了。

她忽然想起一个以前曾经看过的绘本：小时候的丑小鸭被周遭的鸭子们嫌丑，牠不服气地挺胸告诉牠们，长大后牠就会变成比牠们都还要漂亮的天鹅。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多年后丑小鸭长大了……牠还是一样地丑。故事结束。

童话和现实终究是有着差距的，她妄想成为英雄，却该想到英雄只存在于传说之中，而且……英雄通常死得很惨。

她是不是该认份地服输结束这一切，以免再有更多人受到牵连呢……

她正想着，忽然间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她随手抓起一旁的枕头蒙住头不想理会，但那铃声却锲而不捨地持续作响。

哪个家伙这幺有耐心……程宥宁咬咬牙，放下枕头从床上坐起身，伸手拿来手机一看──

是有好一段时间没有联络的夏沐礼。

这个来电显示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困惑地接起电话，「喂？」

「是宥宁吗？」电话那头夏沐礼的嗓音听来有些疲惫，而且背景声音十分嘈杂，感觉他正处在一个人潮汹涌的地方。

「嗯。」程宥宁轻轻应了一声，「找我……有什幺事？」

「妳现在还在公司上班吗？」他的音量提高了些，以免被背景杂音淹没。

「呃，没有。我在家。」

「那一个半小时后，能否和我一起吃晚餐？我去妳家接妳。」

一个半小时后……？程宥宁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时钟，一个半小时后也才差不多下午四点，他都习惯这幺早吃晚餐？

「可是……」程宥宁思索着该如何婉拒，纵然她对如今的困境仍旧束手无策，这样呆坐在家中也只是浪费时间，但她实在没有心情出门赴约。

「还记得妳说欠我一顿饭吗？」一贯给人斯文敦厚形象的夏沐礼，此时的语气却是少见的强硬。虽是询问，却坚定地不容她抗拒，「现在，能不能让我兑现这个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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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半小时后，程宥宁站在自家大楼底下等着夏沐礼的车子到来。她一向自诩是守信之人，既然跟夏沐礼约定在先，那她也不好推拒，便只好赴约了。

虽然有一段不短的準备时间，但她并没有心思刻意打扮，套了件连身长裙化了点淡妆便出门。

因为睡眠不足让她的精神有些恍惚，所以直到夏沐礼的白色轿车停在她面前按了好几声喇叭后，她才意识到他已经抵达了。

「好久不见。」坐在驾驶座上的夏沐礼对她笑了笑。儘管颊边浮现的酒窝可爱得抢眼，却仍旧掩盖不了他脸上的疲倦之色。

「好久不见。」程宥宁也努力朝他挤出个微笑，打开前座门弯身坐了进去，「对了，我把你上次在医院借我的外套也带来了。」

「谢谢妳，先放在后座吧！」夏沐礼一边发动引擎一边说着。

程宥宁扭身向后，伸手将装着外套的纸袋放至后座，却无意间瞥见了原先就放在后座的大行李箱。

她边繫着安全带边好奇地开口问道：「怎幺有行李箱？你出国去了？」

「是啊。」夏沐礼点了点头，她忽然注意到了他隐在眼镜后的那双浅棕色眼眸竟带着些微血丝，「才刚结束东京的研讨会回到台湾。」

才刚回国、连行李都来不及拿回家放便约她出来吃晚餐？看来……

他是真的很饿。程宥宁在心中逕自下了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