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么呢？”

“没，没想什么。”我极力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

“来吃西瓜，这天气太热了，西瓜可以解渴降温哩。”话说着小芳已经紧挨着我坐下。我正要伸手去拿，小芳轻轻拍打了我手背，以大姐姐的口吻道：

“洗手了吗？就吃。”我尴尬地笑笑，要起身去洗手。

“算了，还是我喂你吃吧。”说罢不容我拒绝拿一片儿西瓜塞入我嘴里。西瓜很甜，由于刚从冰箱里取出来，冰冰凉凉的清爽透心。

“你这么热吗？我把空调开大点吧。”小芳边问边替我揩脸上的汗珠儿。我心道：我不光身上热，心里更热呢。小芳放下水果盘子转身去找空调遥控器，小芳今天穿件薄纱短裙，在家里或是睡觉穿都很合适的那种短裙。调好温度小芳顺手把窗帘拉严，顿时房间里光线暗淡了许多，太阳光穿过红色的窗帘映照在小芳脸上，原已鲜红的双唇更似夏日娇艳的红玫瑰，看得我如痴如醉。

我突然玩心大起，口中的西瓜含而不吞，我双手捧着小芳的脸让她闭上眼睛，我用舌头撬开她的双唇迅速地把西瓜吐到她嘴里。

“干什么呀，坏死了你。”小芳粉拳雨点般捶着我的背。

我哈哈大笑放身一仰倒在床上，小芳压了上来：

“好啊，你这么坏看我怎么整你。”小芳平时话不多，文文静静的，可是在床上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怎么疯狂怎么来，这时就是我最快活最幸福的时刻。我躺着不动，等着做一只待宰的羔羊。

古人有曰：乐极生悲。

正在我们共渡巫山云雨。忘却整个世界的时候，随着一声“小芳在家吗？”房间门被推开了，一个五十岁光景的妇女突然出现在门口。

“啊……”小芳惊叫一声，赶紧抓过被单盖住身子，我则一丝不挂呆住了。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我毫无防备。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在呢！”老妇面容尴尬僵在门口。

“快走啊……”羞愤的小芳歇斯底里大声叫喊。

我心一沉，想道这回玩完啦，彻底完蛋了。这妇女是小芳的三婶，也是小芳丈夫的亲姨妈。正是这个人的介绍小芳的丈夫才到我们村做了倒插门，他们可是亲姨妈亲外甥，她能帮着小芳藏奸？

我不知道怎么回到家里的，只觉得头重脚轻，整个世界都在旋转我不敢想像这后果。两家人肯定闹得鸡飞狗跳，小山村肯定炸开了锅。我蒙头装睡，大热的天任由满身是汗，我却跟死人一般一动不动，我强迫自己镇定镇定再镇定。

晚上我也不起来吃饭，妻子以为我病了，来唤我几次都被我粗暴地赶走了。

该来的终于来了，我和小芳的事彻底暴露了。我想是等丑闻大白于天下呢？还是自己向妻子坦白呢？在我还没有做出决定时，小芳父亲找上门来了，那是晚上七点多。

老家伙一脸怒气，但还是极力控制着没有当场发作，他对我低吼：

“你跟我出去。”

我们一前一后来到村旁小河边的榕树下，“啪”地一声，一记耳光重重落在我的脸上。

“你叫阿芳以后怎么见人？他丈夫知道了怎么办？你们这是造的什么孽呀，孩子都这么大了还想怎么着？你们这样做以后连你们的孩子在村里都抬不起头做人啊。”小芳父亲连打带骂，我一声不吭，死扛着。我还能说什么呀？

“我知道当初是我错了，我不应该拆散你们，可是我也有我的难处啊，你不是不可能上门给我当儿子吗？我也是不得已啊。”小芳父亲激动异常，嘴唇颤抖，眼圈泛红。

“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冷漠地看着小芳父亲。我的冷漠击倒了他，他看见我一副天不怕地怕的样子，知道我不是个善茬。

“我知道说这些没有用，我只求你别再去找小芳了，本来她们夫妻感情就不好，要是你们的事又在村里闹腾起来，这个家就算彻底给毁了。”他眼里透出绝望的悲哀。他明白他无法阻止我，也不能再象当年那样以暴力去管束女儿，为了家庭为了尊严他这样谦卑地求我。

我的冷漠都是硬撑着装出来的，我担心自己家庭的破裂，更害怕小芳遭受伤害。虽然我和小芳都与各自的对象没有爱情，都生活在情感的荒漠里，可是我们彼此都知道家的重要。我们都有了孩子，而家是给孩子完整的爱。

我们苟合偷欢的时候从来不提各自的家庭，我们知道彼此的痛处，谁也不愿揭开隐隐作痛的伤疤，只想着给对方暂时的快乐与安慰。也许我们都太轻率了，以为情爱与家庭可以分开。

可是世间容不下这种荒唐的爱。我违心地答应小芳父亲，答应他我再也不去找小芳了，让他千万别为难小芳，还让他想办法做小芳三婶的工作，别让事态继续扩大。

回到家里妻子见我阴沉着脸，怯生生地问我怎么啦？我说没怎么啦，她说没事就吃饭吧。我掩饰自己慌乱的心情，讨好地说：“去弄俩菜，陪我喝点酒好吗？”

轻易不给她好脸色的我今夜邀其共饮，妻子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干活麻利的她很快就整好了三四个菜，我打开春节表弟送给我的那瓶一直没舍得喝的“剑南春”酒，给妻子和我各自倒了满满一杯。我叫妻子坐下，举起杯跟她碰了下一饮而尽。妻子看我不对劲，一连声问我怎么啦？我让其先喝完了再说，妻子也跟我干尽杯中酒，她很少喝酒，不习惯一饮而尽，给呛出了眼泪。我继续把酒满上，妻子也不再问这问那，默默陪我连饮三杯。

酒至半酣人未醉，情到真时语无声。

我忽感半生光阴虚度，一腔真情无着无落，既累人亦害己，不由悲从中来，也是借了酒劲才敢打开心门任泪儿肆意横流。妻子见我无故哭泣，离席站了起来走到我面前，用她粗糙的手抹去我的泪。

“你这是怎么啦？好好的怎么哭了？”她抱着我的头，象姐姐又象母亲一般轻轻拍着我的背。我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音，孩子们已经睡着了，吵醒了他们这象什么话？

我顿了顿，慢慢理清思路。我要把情况对妻子说清楚，这事肯定瞒不了多久，与其待她发现时寻死觅活的闹得满城风雨，倒不如自己说出来，她要怎么着听其自然。爱固然无法改变，家我却渴望保全。

我趁着酒精遮掩住了羞耻，把我和小芳之间的事，从中学时代到第一次出轨到今天中午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和盘托出。妻子出奇地冷静，半天不言语，我抬头看她的脸，只见两行泪水如断线的珠子“噼啪”坠落。

我原以为妻子听完后会大吵大闹，寻死觅活呢，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冷静，这样的安静反而令我害怕。

“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

妻子没有爆发，死一般的沉静，似乎空气都凝结了。

良久，妻子含着泪说道：

“其实我早知道了，怨只怨我自己留不住你的心。你们上中学时就好上了，我没嫁给你前就听说了，我本来想我这么付出应该能够打动你的心留住你的心，没想到我这么没用。”

她顿了顿继续道：

“孩子们都这么大了，你们还闹腾个啥呀？我对你不好吗？她不就是比我皮肤白点，文化比我高点吗？其他的我哪样比她少啦？”妻子还是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

“对不起，我不是嫌你哪里不好，爱情是没法拿来比较的。我对你就是没感觉，尽管我无数次劝自己接受你喜欢你，可是我真的做不到，对不起！”我知道这样伤害她很残忍，但继续欺骗她就更残忍。

我的意思是向妻子坦白我的心迹，让她自己选择，如果她要离婚我无条件同意，毕竟是我对不起她。妻子听明白我的意思后很坚定地摇摇头，她说她不会和我离婚的，无论我爱不爱她都不离婚。她说她和我本来就没有谈过恋爱，有什么爱不爱的，两个人在一起孩子都有了，就是个和和气气过日子，农村人没那么多讲究。她还说，我和小芳就是书读多了给害的，这样闹腾只会彼此伤害，对谁都没有好处。对她的话我无言以对，在她的心里没有多少所谓爱情的因素，她只知道勤劳顾家，照顾孩子照顾丈夫，好好经营家的巢垒。

这就是她最所有的人生。

我还能说什么呢？我主动提出分床而睡，妻子没说同意也不表示反对。我就腾出一间空置的偏房，把我的书桌电脑都搬出以前的主卧室。女儿和儿子瞪着好奇而疑惑的眼睛看着我忙碌，妻子竟主动替我掩饰，告诉孩子们说因为爸爸夜晚要改作业怕吵了妈妈睡觉，所以要自己睡一间。

面对妻子的宽容与大度我更加无地自容。我们就这样开始了同在一个屋檐下的分居生活，渐渐地也就习惯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小芳父亲没能堵住她三婶的口，毕竟戴绿帽子的是她亲外甥，她怎么可能胳膊肘往外拐呢？小芳的丈夫还是知道了，他没有直接找我打架报复，毕竟他是个外来户，而我的家族要大过小芳那头很多，打蛮架他们占不了便宜。在农村家族势力不容忽视。另外，他包二奶也短理于小芳在先，闹大了小芳家族也容不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