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奢问:“蓁宁,你一定要走?”
蓁宁苦笑一声:“你天天跟在他身边,你还不知道,我什么要走?”
伊奢想了想,欲言又止的表情,话最后还是说了出口:“殿下也有苦处。”
蓁宁大奇:“伊奢,你变节?”
伊奢眼神很坚定:“老爷于我有恩,我是风家的子弟,小时候我见过你,白白胖胖的女娃,谁抱都眉开眼笑的。”
蓁宁之前从来都没有注意到,杜柏钦的这位贴身侍卫,有着这样熟悉的——充满意志力的眼神。
那是她在风家的年轻一代优秀年轻人中,见过的无数次的眼神。
蓁宁听到伊奢身后的丛林中,已经隐约有脚步声,偶尔传来几声军犬的吠叫。
伊奢回头看了一眼:“蓁宁,你得回去了,回去后将你收集到的资料找个时机给我,你不要再管风家在墨国的事务——这是你大哥的吩咐——然后同殿下好好相处。”
蓁宁敏锐地道:“这也是我大哥吩咐?”
伊奢诚恳地答:“不是,是我。”
蓁宁恼恨地说:“永不再可能,也许我该拔枪把你击倒,然后继续逃走。”
伊奢劝道:“蓁宁,我虚长你几岁,跟你兄长算是同辈,听我好好说句话,我在柏钦殿□边超过五年,什么是真心,我看得懂。”
伊奢转身走开了几步与她保持距离,寥寥数语在风中传送过来:“殿下昨日下午同谢梓商谈,他的幕僚成员已经开始着手商议解除将小姐的婚约。”
蓁宁心头微微一跳,油然的一股喜悦之情生出,但随后就被轻微的焦虑覆盖了:“你如何得知?你在他办公室安装窃听装置?”
伊奢压低声音答:“这个不会,部长办公室有严格的安保措施,每周都有反侦部门的安全人员仔细检查。”
蓁宁满腹疑问。
伊奢却对她做了一个制止的眼神:“他们来了。”
、41
一辆深绿色巨大军用轿车正弯弯曲曲的盘山山道上绕圈。
伊奢开车,蓁宁坐在副驾驶;后座还跟着两个荷枪实弹的士兵;此刻他们刚刚经历又一番雪地里长途跋涉,回到公路旁;从另外一条山路;转道绕回泛鹿庄园。
在经过一个山道弯口时,伊奢远远地看了一眼;忽然咦了一声。
蓁宁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伊奢目光眺望着黑漆漆的山脉中的遥远一点,低声说了一句:“殿下的车。”
蓁宁顺着他的目光仔细看过去,这才注意到山脉对岸的泛鹿庄园的后山道,连成一线的数个微微亮点;应该是一整排车灯,正以飞快的速度冲下山去,一眨眼,消失不见了。
蓁宁声音有点发抖:“怎么了?”
伊奢安抚道:“也许临时有急事。”
一路颠簸了近两个小时,回到泛鹿时,天边已经露出薄薄的晨曦,整幢庄园一片寂静,伊奢将她送进了大厅便止步,值夜的佣人上前来服侍,蓁宁原本回来迎接她的会是一场狂风骤雨,却没想到一切有条不紊安静如昔,连佣人的脸色都宁静的,仿佛她只是到后山的雾中散了一场步。
蓁宁累得双腿都几乎都软倒,顾不得他想,潦草梳洗一番便扑床睡了过去。
一觉睡得太沉,蓁宁睁开眼,看到的是熟悉的房间,绸缎的被褥柔软舒适,窗台上的一个水晶花瓶,插着一大束洁白的百合。
这么寒冷的天,还有盛开的鲜花。
蓁宁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次日的下午。
一个护士坐在她的身边,脸上露出职业的温柔微笑:“束小姐。”
护士小姐给给她的伤口换了药,蓁宁由于在雪地里走得太久,鞋子里渗进雪水,有些许轻微的冻伤。
蓁宁动了动双腿,肌肉酸痛无比,疼得她龇牙咧嘴差点没叫出声来。
到了晚上,有女侍将晚餐送上来。
蓁宁吃过晚饭之后,下床溜达,发现整座大屋都静悄悄的。
除了佣人轻轻走动的脚步声,不见一个人。
蓁宁走下楼梯,客厅里立刻站起两个男人,神色恭敬却带了一丝紧张:“束小姐?”
看来禁锢她的警备一夜之间提高到了最高等级,蓁宁摸摸鼻子,走回了房间。
模模糊糊又睡了一天,第二天,仍然不见一人。
第三天仍然如此。
自她醒来之后,泛鹿庄园仿佛失去了生气似的,泛鹿庄园的大主子消失无踪,蓁宁连司三都没有见过。
傍晚在花园餐厅,蓁宁忍不住问了一句:“杜柏钦在哪里?”
佣人正低头将一盅浓汤端上,白色骨瓷烫一圈淡淡金边里冒着热气,闻言摇摇头:“抱歉,束小姐,我不知道。”
蓁宁噢了一声,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默默地铺餐巾。
蓁宁当天在夜里就接到了司三的电话,一贯的温和语气:“束小姐,殿下在医院。”
蓁宁正在楼上书房工作,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一个惊跳,手中的铅笔在再生纸上划出一道深深灰色痕迹:“他病了?”
司三如实答:“那晚气温太低天气太冻,他身体一时受不住。”
蓁宁的手指将电话捏得紧紧的:“现在怎么样?”
这一次司三却斟酌了一下才答:“现在没事了。”
蓁宁追问:“那可以出院了是吗?”
司三说:“还要继续观察几天。”
蓁宁叫了一声:“那就是还没有好,他到底怎么了?”
司三礼貌性地低咳了一声,叫了一声:“束小姐。”
蓁宁这才意识到自己语气急促得不像样,她深深吸了口气,控制住了自己微微发颤的嗓音:“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