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一壶了,就、就一口!”
“说了不行的。”
推搡之间,伙计没有把握好力道,老人家一个后仰,整个人跌倒在地,“咚”地一声,没了动静。
伙计暗叫糟糕,老人家看起来也六七十了,万一摔出个好歹来,他可吃不了兜着。
胤国的律法里写着呢,杀人要偿命的。
“老人家,没、没事吧?”伙计从台阶上一步跃下来,伸手想将人扶起来,又怕这一扶让情况更糟,手悬在半空不知如何是好,暗恼地低喃道,“老人家您要是起得来,这酒我请了,您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老人家一只眼睛抬了抬,问,“真的?,那我可不客气了。”
伙计看着老人家从地上爬起,淡定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哼着小曲就往店里走。
知道被戏弄了,这位年轻的伙计生起气来,亏得自己还担心他,这个家伙竟然为老不尊,给他装死。
当下跳起来,拽着老人死活不让进门。
“话是你亲口说的,怎么又不认了?”老人家也生气,两人大眼瞪小眼,不知道的人路过,大概会以为是祖孙两。
“不行不行,说不行就是不行。”伙计把头摇的像是拨浪鼓。
“给老人家添点酒吧,我来付钱。”秦以萧介入了两人中间。
秦以萧把事情都看在眼里,本没有想多管闲事,但是又一想,这番前去恐怕有去无回了,身上剩下一些银两,干脆给老人家买点酒,也算是件好事。
两人同时转头,看向秦以萧。
伙计说,“这位公子,你不知道,不是我们小气,这位老人家一连几日都来,欠了好些酒钱了。”
“我来结清。”秦以萧取下腰间钱袋,付清之前的账。
“打酒打酒,灌满一壶,一滴都不许少。”老人家有了底气,挺直了腰板,将自己的酒壶塞进伙计怀里,伙计咂咂嘴,转身进了店内。
“这里剩一些钱,您都拿着吧。”秦以萧把钱袋递到老人面前。
“我可不会客气,一会儿别来叫老头子还。”
秦以萧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上了马,压低了斗笠,望了望天色,一扯缰绳,绝尘而去。
老人家直挺挺的站在那里,眯着眼睛看着秦以萧远去的背影,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
钱袋被他揣进怀里,手腕上的黑色佛珠撞在一起,叮当作响。
“哎,酒来了,顺道送您一样小菜,您可……”伙计从店里出来,那位公子不见了,老人家也无影无踪。
他挠一挠后脑勺,他前几秒还见着老人家的身影在门口呢,怎么一晃眼就不见了呢。
这酒鬼不要酒,还真是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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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庙已经荒废了很久,门窗脱落,四处透着风。
唯一的光源来自地上的火堆,红色的火光被风吹的晃晃悠悠,庙宇中间的高大的佛像上积了厚厚的灰,几处颜料也因为年久而失去色彩,不甚明亮的光线照在上头,让原本慈悲的佛像看起来反倒像是地狱修罗。
秦以萧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凶神恶煞的佛像,她在想自己是不是死掉了,到了地府里。
右边手臂和左边肩膀火辣辣地疼着,像是动一下肌肤就会被撕裂开,原来死了也会感觉到疼痛啊。
“醒了?”
秦以萧在昏暗中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她猛地坐起来扭头看过去,之前酒肆门口与店小二争执的老人家正坐在一边,右手手肘架在大腿上撑着脑袋,左手漫不经心地拨弄火堆。
“嘶……”秦以萧皱着眉头沁出冷汗,刚才的大动作让她感觉到剧烈的痛。
她低头看到手臂上缠着绷带,有鲜红的血液从中渗出来。
记忆在脑子里闪了闪,她记得当时她正骑着马向宫门发起一个人的冲锋,一只羽箭射中了她的右手,仅靠一只左手无法驾驭缰绳,身下的马失去了控制,后来……肩膀也中了一箭,再之后……
像是被什么击中,然后失去了意识。
“要不是我,你现在已经被砍成好几段了,你该好好感谢我。”老人家看向秦以萧。
“您救了我么?”秦以萧也看向老人,意外地发现老人眼里的锐利,像只鹰一般,她垂下头,盯着燃烧的火堆看,“您不该阻止我的。”
“哼。”老人从鼻子里发出冷哼,“年轻人何苦找死,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么,单枪匹马的就想闯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