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4萌芽悄然无声(03)

被孙景熙这幺技巧性地回绝，女同学非但没受到什幺打击，反而像是获取某种激励一般神采奕奕，眸底的爱慕之情更是戏剧化地倍增。

我感到荒谬地僵着嘴角，对于这种只有巫术可以达到的境界实在有些理解困难。

「孙教授……真的好专情。」女学生眸光熠熠，语气像在酝酿着什幺，「但我一定会排除万难、努力不懈，直到你喜欢上我为止的！」

姑且不论她打算在孙景熙真的喜欢上她后就终止努力，面对女学生演讲似的抑扬顿挫、以及她疑似决心刬除所有障碍的企图，孙景熙丝毫没有要劝退她的意思，甚至还好整以暇地笑了笑。

被这幺一笑，女同学片刻间无法招架，双手直往脸上遮挡某些可疑的红晕。

「唔啊啊啊……」发出细碎而含糊不清的语助词，她短暂变作牙牙学语的婴儿。

我仔细观察几秒，而后把眼前的景象定义为少女情怀着火后的脑充血。

还在考虑需不需要替她叫辆救护车时，就发现她已经快速收完桌面上的书本，匆匆丢下一句再见后本来已经逃窜似地奔向大门，却突然觉得不够又回过头；一整仪态且毕恭毕竟地朝孙景熙九十度鞠躬以后，才满意地离开现场。

而我还没反应过来，孙景熙已经来到我身边。

「这是看戏还是关心我的感情状况？」他唇角微挑，笑意稍纵即逝。

不过对于他察觉我全然目睹一切这件事我其实并不意外，因为孙景熙本来就不是普通的敏锐。

于是我不答反问：「你是故意让学生亲你的吧？」

只见他处之泰然地翻阅着一旁架上的新书，显然不认为学生喜欢他是什幺大不了的事情，还反过来用一种云淡风轻的眼神显得我蜀犬吠日。

阖上书籍，他语气平淡：「处在被动的人没有故不故意的问题。」

听闻他蓄意的文字游戏，我默默投以卫生眼，决定不再深究。毕竟那只是个反诘的问句，本来就不期待能从他口中听见什幺人模人样的答案。

况且，认识他的这些日子里，我早已习惯他这种放纵的态度。

后来孙景熙借了两本书说是还有事，就拎着公事包先行离开。我下意识抬头仰顾墙上的时钟，发觉差不多是下班时间，于是我将原先要交代工读生的事项都嘱咐完毕，随后也背起包包打卡下班。

一出图书馆的大门，就看见何念甄倚在侧边无障碍坡道的栏杆，相当热情地朝我挥舞着她的手。

兴许是被她暖阳似的笑容所照耀，我莫名心头一热，随即加快脚步抵达她身旁。

「吃什幺？」彻底忽略礼节问题，我劈头就问。

结果她不是先回答我，而是先大笑。

「有人会开口第一句话就说这个的吗？简小姐妳也真是可爱。」她露齿开颜，笑容过分闪耀。

然而对于她的措词我只感到不解。

「……可爱？」我开始思考这是不是潜台词。

「没错就是可爱！绝对不是潜台词喔。」她别具意味地对我莞尔，被猜中心里在想什幺的我一下子无言以对，只好乾笑几声。

见我杵在那不予应答，何念甄乾脆直接勾住我的手，自顾自地和我亲近。

「来来，我们赶快出发，别让他等太久。」

他？「谁？」

「哎呀简小姐妳这样不行喔！太健忘了。」她往我肩上拍一下，行为跟听见八卦的大婶有异曲同工之妙，「说好的会帮妳追到霍子凡啊！」

我傻眼，哑了几秒才稍稍恢复语言能力。

「什幺意思？我跟他不是……等、等一下。」

本来想先搞清楚状况，但何念甄貌似已经进入无我状态，完全无视我的发问，仅一个劲地拉着我跑。

「啊太好了！车子刚好到站，我们赶快上车。」一脸笑盈盈地说完，何念甄从后头一把将我推上公车，之后自己也像只精灵一般轻盈地跃上车。

「妳听我解释，我跟霍子凡真的不是──」

「我知道啊，你们不是情侣。」

「太好了妳总算……」听她主动这幺说我才想表示认同，就见她接续笑道：「所以才需要我帮忙搓合嘛。」

说完，她还理所当然地频频点头应允自己的观点，而我心都凉了一半，只能倚在窗边头疼地扶着额际，直觉自己累得快要虚脱。

到底该怎幺解释才听得懂啊……

「好啦，简小姐妳就别害羞了，我特地去认识他就是为了帮妳喔！一切交给我吧。」

我嘴角抽搐，差点停不下来。

认知到自己现下的处境好比上了贼船，想跳海恐怕也顶多只能撞门撞窗撞车身，最后就只好束手无策地顺她的意前往霍子凡的咖啡厅，我们之间荒腔走板的对话才得以暂时停歇。

进到咖啡厅时，霍子凡抬眸一看到我便眉宇略皱，虽然不是嫌恶的眼神，但很明显没料到我也会跟何念甄一起出现在这。只不过目前我根本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只好採取缓兵之计，试图迴避他困惑的目光。

身为始作俑者的何念甄倒是没有丝毫自觉，一靠近吧檯就把这当自己家，还自备逗猫棒跟店猫玩得不亦乐乎，完全冷落霍子凡放在桌面上的菜单。

为此我感到同情地把菜单拿起来翻一翻，锁定想吃的餐点后本来打算先行点餐；甫一抬头却见一抹吕黑霍地晃过我视野，然后莫名奇妙地，我的怀里多了一只猫。

木然眨了几眼后我放下菜单，俯首低瞰这只貌似也把我的腿当自己家的黑色小生物，一时不晓得该把牠还给何念甄还是霍子凡。

「简小姐，店长好像喜欢妳耶……啊抱歉口误！我是说店猫、是店猫。」何念甄笑意慵懒地搔搔后脑勺，语末还伸手戳了戳我的腰际，惹得我像被触动什幺开关似的有点歪腰。

随后我下意识觑看霍子凡一眼，就见他置身事外地轻笑一声，旋即回头取出烤好的麵包，毫无理会我们的打算。

反应冷静固然是好事，但你家店猫认错主人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