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4萌芽悄然无声(05)
此时霍子凡大概是明白何念甄的用意所在,便将手中的器皿往顶上架子一放,笑意有些收敛但嘴角依然维持扬起的弧度:「期末要约出去玩的话我不排斥,但两个人应该不够。」
先不论霍子凡只是单纯表达意见,还是想拖我下水,这话显然已经把何念甄的双眼染得闪闪发亮。我有些退避地倾着身子意图拉开距离,却见她手臂一伸,刚好搭上我的颈子,我忍不住缩了一下。
「所以说──你的意思是简小姐不去你就不去啰?」说着,她扭头过来看向我,眸底释放殷切的期望而熠熠生辉,「不过我相信简小姐绝对不会拒绝的。」
「……妳从哪里看出来我不会拒绝的?」我扶额,感到头疼。
「简小姐在说些什幺呀?」
就在我面前,她缓缓绽开笑靥,我以为自己目睹向日葵花开的瞬间。「当然是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朋……友。」
我思绪凝滞。
在我读过的文学里,各作品多半都替所谓「真正的朋友」营造出一种守望相助的氛围,然而光是朋友还得分真伪就已经超乎我的理解範围,再加上那些守望相助的美好到了孙景熙身上、反而成了各种令人断气的恶嘴,这些矛盾都再再让我觉得朋友的定义太过深奥。
从哲学的角度去看,不论是西方的亚里斯多德或是东方的孔子,他们对于朋友的定义纵然足以流传千古,我却始终没能透过反覆阅读来为自己临摹出一种朋友的雏型。
最奇妙的是,虽然朋友一词在我心中的定位并不明确,但是论及孙景熙这号集放纵及恶嘴于一体的人物,我却又毫不犹豫地认同他是我朋友。
怎幺想都怀疑自己的脑袋出了点毛病啊……
想到这我不禁叹口气,这才发觉自己有些走神,不过等我回过神,何念甄貌似已经跟霍子凡达成某种协议;虽然不清楚确切的内容,但光从何念甄那张巧笑倩兮的脸孔判断,我就确信自己绝不会喜欢她现在谈妥的事情。
基于危机意识我霍地双手拍桌站了起来,此举顺利换来霍子凡和何念甄的注意力,不过就在我开口之前,何念甄率先出声。
「怎幺了,桌上有蚂蚁吗?」她伏身平视桌面,彷彿真的认为我刚才的举动是在打蚂蚁。
我瞬间气势弱掉一半,「……连点灰尘都没有好吗。」
「那怎幺拍这幺用力?」她不以为意地耸肩,没要等我回答的意思又兀自握起我的手左右摇晃,嘻皮笑脸道:「啊对了对了,刚才已经约好我们三个期末出去玩的时间了喔!」
见她说得兴致高昂,我更是深感无助地抱头。
哪天再跟何念甄见面时,我一定要找个口译人员来处理我们之间的语言鸿沟。
暗自下了这个决定后,我发觉斟满的水杯晃入我的视野,伴随而来的是霍子凡清朗的音色:「一起去玩吧。」
我视线一抬正好对上他瞥过我的神情,无意间发现此时的他有别于不久前的面带浅笑,取而代之是无波无澜的平静。一瞬间我甚至怀疑他刚才那些笑容只不过是工作中敬业的表现,其实并不是真的。
一旁的何念甄见我沉默半晌,便快速朝我逼近并按住我肩膀,然后撒娇似地猛晃,「走嘛走嘛!简小姐不去就没意义了,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妳就答应我嘛,好啦走嘛走嘛……」
「命、命中注定?」我艰难地压住她覆在我肩上的手,整个人被摇得连话都说不清楚:「等等……妳、妳先放开……」
「哎呀简小姐妳太冷淡了。」她短暂停手,泫然欲泣的模样犹如受到欺辱的小媳妇。
我不禁眼皮半垂,一脸疲态,「这不是冷淡,我只是要妳先冷静。」
「说什幺呢?热情不代表不冷静啊!而且这件事妳才是主角,不来说不过去也太不给面子了!」说着,她再度把我当成布偶抓起来甩,我觉得五脏六腑都在晃。
「住手──」
「绝不!」她吶喊。
「何念甄!」我也吼。
闻言,她停顿半秒朝我挑起唇角,顷刻间我被她那抹撒旦似的笑容给吓得寒毛直竖;与此同时,她的力道变本加厉,迫使我在情急之下不得不妥协。
「好了知道了、我知道了!」
而她从我这赢得同意后才终于鬆手,「啊,终于答应了吗?太好了!就知道我们果然是朋友,简小姐肯定不忍心丢下我不管的。」
说着,她朝我扑过来,我则反射性地将她挡住。
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
「败给妳。」一阵地震攻击后,我已经无力。
就这样,我被何念甄半是逼迫地跟他们约好期末要去垦丁玩个几天,只是一直到最后,我仍然没有想通霍子凡那表情究竟是什幺意思。
回到租处时一出电梯就看见门前倚着一位意外的访客,我将肩上的包包上提,未有多想便向前迈去。
「怎幺来了?」我拿出钥匙低头开门。
「无聊。」孙景熙自身后随意地揉揉我的头顶,说完便逕自走进我房里。
我跟在他后头感到狐疑,「无聊?」
「怎幺可能?」我轻哂,「你随便拨通电话都有人挤破头要陪你。」
被我这幺一说,孙景熙并未反唇相讥,只无所谓地笑了笑,凝视着我。
我放下包包,坐到单人沙发的手扶把,顺势挨近他身边堆上一抹可能连自己都觉得欠打的讪笑,「还是说你在反省今天亵渎图书馆的事?」
「亵渎图书馆?」孙景熙将脸侧向我,而后像被提醒了什幺,才以一种不鹹不淡的口吻接着道:「那种无聊的事情妳不提醒我,我还真的不记得。」
真是呜呼哀哉,我不由得开始同情那名女同学。
「学生本来就容易对长得帅的年轻教授有幻想啊。虽然是她主动倒追你,但好歹人家也是你的学生,你总要负点责任吧。」
「严格说起来我还只是助理教授,学生把我当成『教授』层级来崇拜我管不着,至于后续产生的青睐或爱慕我也没兴趣干涉。妳现在的意思是要我对每个喜欢我的人负责吗?那倒负责不完,我也不记得妳是个会同情心氾滥的人。」一贯无良地阐明立场后,他倾前执起水杯喝了一口。
这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