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5当习惯逐渐成形(02)
接下来的几个钟头,我从秃鹰教授那听得诸多有关爸的过往,那些年头似乎只要他们一群伙伴聚在一起,就总有太多趣闻轶事。
不过秃鹰教授能够告诉我的,大抵都发生在他们的大团队因循爸和叔叔的领导各自拆分成小团队之前;因为在这之后,秃鹰教授就跟着叔叔一起转移重心,对于余下由爸为首的团队后续专司的研究无所知悉。
或许Vampire就是在这样的契机之下被创造出来的。
虽然叔叔的团队不能苟同爸创造出这样的物种、也没有义务收拾残局,但终究还是选择出手帮忙,不论叔叔或秃鹰教授都是,无法真正撒手不管。
「有时候抱怨归抱怨,但是可能我们都没办法真心去怪罪他吧;因为这就是他啊,我们所认识的简耀谦。」
秃鹰教授形容爸时面上的笑容淡得就像陈年褪色的壁画,却又清晰得足以撼动视觉。
而我并未深凿自己的情感,只细细聆听那些或长或短的故事。因为我的目的,全然就只在于了解爸这个人不同的面向;至于在叔叔和秃鹰教授离开团队后,爸他们究竟产生什幺样的变化,则非我想釐清的重点。
原因很简单;我虽喜欢思考,但不喜欢无济于事的探讨。
到了傍晚,我惯常地前去孙景熙的房间讨论密码学。
说起来自从那次生病以后,后续几次本该碰面的时间孙景熙都要我不必出现,说是目前为止没有什幺需要一起钻研的地方,就算我去了他也会把房门反锁,看我要一个人在客厅翻杂誌还是看电视,总之不要进去打扰他。
这段不接触密码学的期间我们仍会见面,像是上次他就跑来帮我庆生;这令我不禁佩服,能够这幺清楚掌握我时间分配的人也就属他一个了。
抵达孙景熙的住处时我稀鬆平常地输入密码,很快地就进到客厅。不过异于以往的是这次客厅是暗的,于是我按下开关便踱向孙景熙的房间;只是我手才刚碰到门把,就听见大门被推开的声音。
我循声回头,就见孙景熙手拎着钥匙,身着深色V领运动薄衫,明显是刚运动完的模样。
他瞥过墙上的挂钟,对于我出现在他家倒没什幺惊讶,「妳来早了。」
被这幺提醒,我顺水推舟开了个玩笑。
「来你家偷东西啊。」
他瞟我一眼,语气带笑,「我以为妳向来只有被偷的份。」
说完他逕自走进房间,随后又拿了条长裤走出来。我衷心认为要想寄望哪天有人能教训这无良的男人,可能要等到我入土为安百年以后,顿时我手边的抱枕就已经先飞出去、击中他身后的门板。
孙景熙没把我落空的攻击当一回事,进浴室前还稍微放缓步伐,回头笑看我一眼。
「照妳现在这个情况,就算让妳丢一百次我也不会被打中任何一次,要不就趁我洗澡的时候在客厅练练吧,我会尽量洗慢一点。」
砰。
浴室的门关上。
我活到现在头一次这幺想用枕头把一个人的五官夷为平地。
默默将落在地上的抱枕捡了回来,我坐到沙发上拿出许久未翻的《四书集注》,打算在他洗好前用来打发时间。
我翻开夹有书籤的一页,视线不由自主地驻留在多年来始终广为流传的一段话。
「益者三友,损者三友。友直,友谅,友多闻,益矣;友便闢,友善柔,友便佞,损矣。」
就是这段文字,至今我仍百思不得其解。
仔细想想,头一次跟孙景熙见面时,我也是像这样坐在沙发上,一边等待他盥洗完毕,一边研读孔子的这番理论。然而不论过去或现在,纵便我将书中提及的二分法反覆精读数次,还是会忍不住去估量那六种特质同时兼备的可能性。
可想而知思考的结果不会太乐观,所以我也渐渐接受一段五十字不到的文字,有可能会成为我生命中一辈子的谜的这件事实。
不晓得翻阅了多久,我听见后方传来开门声,空气间随之漫上一股非常特殊的沐浴香。
「在看什幺?」一道声音就这幺自我身后响起。
我没有回头看他,只把眼下的段落读完才开口:「《四书集注》。」
孙景熙靠过来时热气将我包围。我将书本暂放到桌上,无意地抬头;只见他身着一条单薄的长裤,浴间的湿气使得布料和他的下身有些贴合,连同他赤裸的上半身也蒸腾着些许水份。
我望着正用毛巾率性地擦拭头髮的他,对于眼前的画面感到再熟悉不过。
「要你洗完澡先穿上衣服再出来好像很困难。」这是我认识他长久以来的体悟。
还记得初次见面时,我面对他淋浴过后的样子甚至天真地询问:「穿上衣服,好吗?」
那时他没说不好,但也完全不把我的提议纳入参考。当下他只有无所谓地笑笑,顺道做些调情似的举动,我则被他那率性而为的姿态给惹得气急攻心。
此时此刻的孙景熙还是笑,笑得一派余裕。
「妳不会又要说妳担心我的肌肉热胀冷缩这种傻话吧?」
被他这幺一讲,仔细回想起来我当时确实有说过担心天气冷,他的肌肉会热胀冷缩这种话,不过那都已经是第一次见面的事情了。
「不用说啊,都过这幺久了,肌肉也该缩得差不多了。」
听闻我蓄意的调侃,孙景熙睨我一瞬,将毛巾搁在臂膀,「这种说傻话的习惯妳果然还是改不掉,看来是病入膏肓了。」
我瞬间被他的恶嘴堵得无从反驳,只得瞇眼危险地瞵视着他。
只能说,就是因为太过熟谙他这种说话模式,久而久之自然会认清他那种看似在嗓音的变化间调情、在眼神的交流里挑逗的举动,不过就是对我挑衅的其中一种方法。
我在他眼里大概连猎物都算不上,能作为朋友已经是预料之外的奇蹟。
至于我们初遇时他仅仅瞥过我胸前的工作证,便恣意亲暱地喊出我的名字,说穿了也只是他面对多半女性惯有的态度。毕竟在见面以前,我们对彼此的了解只停留在有所耳闻的阶段,对他来说我和那些仰慕他的女性无异。
所以认识至今,我和孙景熙能演变成现在的交情,恐怕也只能用习惯去形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