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繁/简)
※繁体版第四章:
徐焊东第一次见到于俐绮本人,是在学生餐厅外面的石坡上。
当时他们一票男生刚吃完午餐,準备动身去球场,李灿森与他勾肩搭背走了一路,忽然间,低声在他耳边笑说:「喂,看那儿─────就是她。」
......徐焊东叼着根菸,视线顺着李灿森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正迎面走来一群奇装异服的学生,有男有女,起码十多个。他骂了声,说:「哪一个啊?」
李灿森说:「黑衣服长头髮,很白的那一个。」
徐焊东只找一个穿着黑衣服,看起来比较正常的女孩子。
那是九月深秋,不冷不热。那年,他们大一。
秋日的太阳总是格外舒服,没有夏日那样具有杀伤力,徐焊东便是在那样一个微凉的气温中看见了她。跟李灿森平日叙述的模样差不多。是一个很白的女孩子,白得有点不健康。他们学校斜坡上的强风是出了名的,头髮稍微长点的女孩子,只要一走过,每个都会变成刚从疯人院里逃出来的狂人,披头散髮,张牙舞爪,于是后来学生之间给了那条扰人的斜坡一个戏称,叫『仇人坡』──────那年,于俐绮就穿着件素黑宽鬆的长袖,身上没有半点装饰,衣服给仇人坡的山风吹得啪搭啪搭飘,髮丝遮去了大半张脸孔,她连头髮都是乌黑的,不像其他学生那样染得五颜六色,阳光洒在上头,反射出一层浅浅的暗金色,徐焊东偶然能从张扬的髮丝缝隙中偷窥到那双微微瞇起的眼睛,隐隐约约的,每一次都在他觉得差不多要看全貌时,又他妈遮住了……莫名搞得他有点焦躁。
……后来见她的手指不断在拨着头髮。拨开了,又被吹散,再拨开,再被吹散。他不禁笑了。
李灿森在一旁搂了搂他的肩膀,有些热切地问:「怎幺样?」
不只徐焊东在看着她。李灿森也在看。且眼神中多出许多徐焊东没有的痴狂。裏头的企图心太明显了─────李灿森是真喜欢她。直到那一刻,徐焊东才确切的意识到他是认真的。
……收回视线,徐焊东嗤笑:「不怎幺样啊。」
李灿森给了个肘击,笑骂:「呿,你不懂。」
「我不懂────不懂你搞那幺麻烦做什幺。」徐焊东有些不以为然,李灿森却似笑非笑地告诉他,就是因为麻烦─────谁都没她这幺麻烦。当时徐焊东回了句,你就犯贱吧……
…………
同个学期,十月国庆日的前一晚,徐焊东和广告系A班的系花睡了一回。
其实在这之前,他们早已前前后后暧昧了半个月,李灿森也知道这件事。每每在球场碰见,一个在网子外,一个在网子内,对到了眼,便少不了试探般的眉来眼去,那是相隔几公尺都能嗅到的青春骚动。她叫方琪,跟B班的蒋怡并列广告系二美,在学校名气挺大,异性缘好得不得了。方琪经常带二三好友来到篮球场边看他们打球,这使得球场上的男生们更加热血沸腾。经常,徐焊东他们的球飞出网外,都是方琪主动给他们捡回来的,捡回来的时候,不管其他人,只挑徐焊东一个人还球。几次下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方琪对他有意思。
赵学儒沾酸带醋的说:「操,球场就你一男的啊?」
徐焊东接过球回到篮框下刚好听见这句话,笑:「应该说就我一帅哥。」……
方琪作风说的矜持点叫大胆,说白点就是浪蕩。她私下主动要了徐焊东电话,也经常约他一起晚餐。也不怕有人说她是女追男。徐焊东住在学校宿舍。男宿正常都是女宾止步的,自然不可能带方琪回去;方琪租学生套房,就是学校外麦当劳对面的丽香大楼,那一栋楼的出租套房是这一带学生套房中较高价位的租赁房,环境舒适,家具齐全,最重要的是─────隔音好。
国庆假日那天,学校宿舍除了外地生的房间外,多数都是空蕩蕩的,徐焊东没有回家。方琪也没有。
她简讯问他,「没回家啊?不如来我这吧?我煮了锅咖哩,吃不完。」
徐焊东没有太多犹豫。在宿舍躺了十分钟后,终于爬起来换衣服,那时傍晚五点多了,他慢悠悠地步出大正馆,一路经过商学院,工学院,莲花池──────以及古色古香、怪谈传言不断的美术院。
美术院的正门口外有一排高耸的榕树,学校着名的地标之一莲花池,就在对面,外面很多新人会特地跑来他们学校拍婚纱照─────这美术院外景色就是热门拍摄景点之一。傍晚看去,阴测测的;白天瞧,却是翠绿摇摆,夏天时,池子里头的红睡莲能开得像碗公那幺大,生气勃勃,水波倒映上方的石桥,他们总说,这叫如诗如画。其实,像不像诗徐焊东不清楚,但他倒是听过一个说法。
许多人说他们学校的风水又奇又阴。尤其是美术院这一带的风水地形,说是曲水多情吧,一般不利读书风气,倒容易养出许多风流桃花劫。
......那晚,他一边走一边想。一路想许多杂事。想起学校的鬼故事。想起美术院的传说。也忽然想起─────于俐绮也是这院的学生。他跟于俐绮是不熟的,甚至可以说完全不认识。关于她的事,不过都是一一从李灿森那裏听来的。
后来走到方琪房门口,差不多是十五分钟后。
天,已全黑了。
徐焊东敲响了她的房门,过了会儿,门打开,首先是一阵浓郁的咖哩香从内飘出,方琪穿着白色薄长袖,身上套件蓝色围裙,作风洋派,笑得自然:「来啦。」
有些事不必说破,彼此心知肚明。
「恩。」进了门,那一晚,徐焊东就睡在了她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