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从容地挑起唇,“摄政王谢沧州的性命,交给我。”
“好。”他不问谢澧兰是要杀还是要放,只是那一瞬间,从怀里的人的眼瞳之中看到了一丝势在必得的狠戾。
熟悉到刻骨的感觉,自沉睡的血脉之中肆虐叫嚣。
谢澧兰,我一定曾在哪里见过你。
谢澧兰脱开他的怀抱,卫子臻以为他会因为谢沧州对自己道谢,可是这个少年只是掷地有声:“平项远自寒沧关运了一批粮草入梁州栈道,先截了它。”
“为何?”发问之人是乐轻。
卫子臻只是沉默,他从来不愿想这些事情,他底下的人也知道的,卫子臻一旦立下军令出发,若非凯旋,誓不还朝。他行军快如鹰隼闪电,短短时日便能直入地方后营,手下精兵又悍猛非常,一旦对北燕人进行合围,绞杀便不费吹灰之力。
所以乐轻和原嵇在军中要干的事情,从军机要事变成了日常狩猎喂马的琐事。
乐轻当然奇怪。
但谢澧兰说话喜欢藏一半露一半,笑容便又几许莫测意味,伸掌接去,满指黄沙。
“寒沧关的铸剑师大约也一起出动了。”
塞上寒凉,将那轻如雨雾的声音吹散……
谢澧兰所料一丝不差,平项远派出前往嘉雪关的人马里安插了一对铸剑师。这群人战时是北燕的精兵良将,闲时为燕兵打铁铸剑,大约因为这次的赋闲太久,他们皆有摩拳擦掌之意了。
……
锦榻绣褥如云,漆木台上堆叠琳琅,帘幕飘飞,红烛的膏脂和着清风将殿内吹出二月春回的暖意。
橙色幽然的烛光之中,倚着螭纹玄木方榻之人,凛着那双沉然不怒而威的眼,一袭缁色短襟胡地华服,腰环玉刃,一手执壶,另一手则摁在斜别胯间的那柄玄黑色的刀上。
“独孤九,呵,独孤九。”
你纵是死了也不让本王得到你,本王偏要得到,即便你化成一缕飞灰,沉眠地里,本王也要掘地三尺将你挖出来!
他酒醉之间,意识微有朦胧,他想起战场的遥遥相见。
那二十出头的青年,风姿灼灼,如芙蕖出渌波。
他心跳如失,策马近前。才看清青年那飞摇的青衫,竹簪墨发,唇边看似谦恭又异彩飞扬、无边狡黠的笑。那么的,镇定从容,让人难以移眼。
他要的东西,得不到的,独孤九是第一件,也是一个意外。
这段时日,谢沧州只要一闭眼,就能想象到那样美丽孤傲的青年,在自己身下妖冶承欢,与他共榻颠倒的汗水淋漓模样,他娇软着嗓子一遍又一遍地唤他“王爷”,问他告饶,像一朵承受不住雨露的玉中携红的花朵……
“王爷。”
这个声音与他想象之中的,差的何止万八千里?
谢沧州怫然地将一盏茶水泼翻在地,来人骇了一跳,急急切切便跪了下来,“王爷,属下掌领的斥候得到消息,卫子臻今晚已经动身了,行踪诡秘,但属下推知,是奔着寒沧关的粮饷而去。”
“让他去。”谢沧州声线冰冷。
那人愕然。
谢沧州叱道:“腐肉而已!本王嘴里吃剩下的,他卫子臻要,本王便是给他又何妨!”
“是。”
待那人离去,谢沧州酒醉得扶住额头,眼前依稀有某道他一直追逐不得的身影,笑靥清澈飞扬,如画难言,他伸指去,呼吸渐渐急促……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摄政王是个boss,段位暂时没有咱谢boss高级,不过他是个疯狂喜欢九殿下的变态。
当然,护妻狂魔卫子臻也不是什么吃素的。
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人能让卫子臻一败涂地。当然,此刻他还没有动手。\(^o^)/~
☆、物伤其类
朔风将树桠劈开一道狰狞的缺口,雷电轰掣,黑墨的夜被紫电的裂爪坼裂,一对黑魆魆的人马,惊起寒风卷尘,无声地掠过树木不生的荒山狭口。
安静的车轱声,在一阵轰隆的滚石声里,有人尖叫起来:“有埋伏!”
不少人开始惊慌起来,所谓埋伏,在这里出现的只可能有一个人——卫子臻!
山崖上无数滚落的粗枝巨石,将这对人马裹挟其中,火把被点燃之后,他们开始惊骇地缩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