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电视——”
“是不是想我了……乖,后天我就回去了!”
“嗯——”
“今天怎么这么温柔?”
“是么,对了,今天我在楼下看到一只小狗,长得挺像你的小刀……”
“哦,是么?”
“是啊,就是尾巴就被染成红色……对了,你回家的时候把小刀放哪里了?它不会被你饿死吧?!”
“哈哈,不会,我怎么会把自己的儿子给饿死,小刀很好,你不用担心!”
“哦,那就好——”
我挂了电话,呆呆地坐在那里,手里的烟燃尽,我却没有了知觉。
半小时之后,手里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我机械地按了绿色键。
“宝贝儿,我刚刚怎么觉得你说话有些不对劲儿啊?”漆天南在电话那头问。
我笑笑,“哪里不对劲儿了,是你自己不对劲儿吧!”
他在电话那头笑了起来,“我不用对劲儿,我对味儿就行了!”,顿了顿,又问:“怎么,还在看电视?”
“是啊,今天的节目特别精彩,我笑得都要流泪了!”,我说。
“是么?你就是个小疯子,小疯子才会看电视流泪……”
我安静下来,不说话,静静地听着电话里的声音,他的呼吸。许久之后,我问道:
“漆天南,你说,会不会有一天你不要我了?”
“哈,你果真是想我想出了毛病,开始担心这个问题了——”,他在电话那头笑起来。
“那你说会不会?”
“这个吧不好说,主要取决于你的表现,许小舞同学!不过,我还是很看好你的!”,他煞有介事地说。
我不说话,顿了顿,又问:“那我呢,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不要你?”
“那当然,我这么有魅力的男人你舍得离开么?敢主动离开我的女人我还没见到过呢!”他继续大言不惭地说,隔着电话我也闻到那股洋洋得意的味道。
“是么?”我说得很玩味。
他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说:“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许小舞!”。
电话终于讲完了,这是春节分开以来我们说话说得最多的一天。
男人的话是信不得的,尤其是那些连他自己都不会相信的话。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诡异的梦。
我梦见漆天南给我打电话,让我带着锤子榔头去医院,我问为什么,他不说,只说到了就知道。于是带着工具我匆匆地赶到医院,他在一处阴暗的拐角等我,然后告诉我去三楼,说三楼的楼梯口那里有一个人躺在地上,要我把那些工具带上去,在那里等他,说完便闪人不见了。我上到二楼便有人拦住了我,说不能带工具上楼,然后便把那些工具收缴了。我急了,跟他们理论,可那些人根本不听,漆天南又给我打电话,我说工具丢了,他说那你随便找个坚硬的东西带上来。我瞥见一块砖头,趁那些人没注意,飞快地收到了衣服里。到了三楼,看到漆天南,他拉着我的手往另外一个楼梯口跑去,走廓里黑压压的,那些人我都不认识。
终于到了那里,地上果真躺着一个人,脸朝下,周围还坐着几个人在说话,漆天南蹲下来拿起砖头往那人的肩膀和头上砸去,用力地敲了许多下。我很害怕,周围那些人仿佛根本看不到我们一样,自顾自地说着什么。
我对漆天南说:“别敲了,他会痛的!”,可他头也不回地继续手上的动作,说:“不会的,他已经死了!”,真的,无论他有多大的动作,那个人也是一动不动,在一阵敲打之后他的身体慢慢地缩小了,然后漆天南把他扛到肩上,往楼下跑去,我跟在后面,扯着他的衣角,到了大门的时候,我忽然尖叫了一声……
梦在那个地方嘎然而止。
我醒了过来,脸上全是眼泪。
我的身体在抽搐,我在哭,很伤心的哭。
我看到那个被他扛着的那个人的脸了,他是漆天南!
那一刻我是那样的恐惧,害怕,伤心,痛苦,抑郁……忽然一股脑地全部向我涌过来,我蜷成一团缩在被窝里,仿佛外面的世界就是魔鬼。那个可怕的梦境似乎向我预示了什么,仿佛长期以来隐没在黑暗中的某个神秘的东西忽然在一闪而过的光线下露出了庐山真面相,我眨了一下眼,只是惊鸿一瞥,却看到了我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
第二天,我依然心神不宁,那个奇怪的梦依然萦绕在脑海里。
终于,初六的下午,漆天南回来了。
门打开的时候,我用力地扑进他的怀里,贪婪地呼吸他身上的味道,久久不愿意放开。
他被我的反应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但显得相当开心,揉乱了我的头发,用有些宠溺的声音说:“乖孩子,你怎么比小刀还热情?!”
我愣了一下,问:“小刀……她还好吗?”
“欢实着呢!”,他一边答一边脱鞋。
晚上的时候,我们去外面吃饭,他把我带到郊外,从车子的后厢里拿出一大堆烟花,我一样一样地点燃,看它们燃烧,在黑夜里展放最美丽的姿态,又看它们一点一点地消失,空气里只留下硫黄的气味,我呆呆地站在那里,手里只剩下燃尽的烟花的残余物。
漆天南从后面抱住我,“许小疯子,你怎么有些忧伤?不像你啊……”
我低头笑了笑,“哪里有,我是太高兴了……我从没见过这么美的烟花!”
他也笑,亲了亲我的后颈,说:“那明年我再买多一点,也许明年的烟花更漂亮!”
我不说话,良久之后才轻轻地点头。
慢慢地转过身,和他面对面地痴痴地望着。
“漆天南,明年的今天,站在你身边陪你看烟花的女人会是谁呢?”我轻声地问。
他怔了一下,拍了拍我的脑袋,说:“小傻瓜,又在想什么呢?”,不知为什么,他忽地转过了头,只在一瞬间,我捕捉到了他眼神中的某种不可言述的痛楚。
我把地上燃尽的烟花碎物捡起来,全部扔进一个大纸箱里,喃喃道:“这么美的烟花,也只得一瞬”。
漆天南笑我傻,说我像个多愁善感的小女人。
夜深了,我们躺在床上,我趴在他怀里,一点点地吻他。
他热情地回应着我。
那天晚上,我又咬了他。
剥离
春天到了,幼儿园的孩子们像春笋一样快长快大,原本才刚刚到我腰部的帅帅成了班上最高的男生。
他仍是没能忘记我和他之间的约定,下午去院子做游戏的时候,他又开始老生常谈了。
“小舞老师,今天中午我吃了两大碗饭,你也要忍住不老哦!”,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