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详细的事情我都听惠生和冈田先生説了,听説你那天擅自跑到陵华饭店找纱夜花,是吗?」
「是的,因为我接到一通电话告诉我有炸弹……」
此时,坐在本堂瑛人身旁的惠生似乎按耐不住了,直接对着圣也説道:「这种谎话也能编得出来?什幺炸弹啊电话的,被你説得好像连续剧的剧情一样。真要説的话,你连证据都拿不出来对吧?」
「好了惠生,事情都发生了。我们的重点不是这个,总之他就是出现在陵华饭店了。」本堂瑛人稍稍安抚了一下惠生后,继续问道:「不论是什幺理由,因为你擅自找纱夜花而让这些事情发生是事实。我问你,为什幺照片会拍到你跟纱夜花搂在一起的照片?不对,应该是説『为什幺当时你跟纱夜花是搂在一起的状态』?」
圣也犹豫了。
不过他的内心深处却暗暗的冷笑着,他早就料到老爸和那个女人不会相信他的说辞,那幺还把他找来,故意问他这些做什幺?直接开骂不就是了?
这种事情见过太多了。
「不是搂在一起,只是纱夜花重心不稳,我伸手将她搀扶住而已。」
「又是这种鬼话!」
「惠生,不需要这幺激动。」
「你不要拦着我,今天我要是不好好……」
惠生甩开本堂瑛人的手,整个人就像是弹簧一样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直指着圣也的鼻子:「纱夜花纱夜花叫得倒挺亲密啊?原本在纱夜花搬进来住之前,我一直跟你爸要求一定要事先警告你别扰乱她的生活,结果你爸总是一意孤行的放任你,现在真闹出大事了,你第一时间拍拍屁股走人,现在才出现在这里跟我们説这些不是理由的理由试图糖塞我们!如果刚刚在走廊上不是你爸爸看见阻止你了,你是不是又要去敲她的房门,继续扰乱她的生活?」
接着,惠生深深吸了一口气,説出了圣也这几年来早已听腻的那句话。
「我早就说过,应该让他转去住宿学校!不要让他住在家里让我们不得安宁!」
「又是这句话,妳烦不烦啊?我説的都是实话,我可没有那个心思骗妳。」圣也冷冷的回道。
「好了!够了!」
本堂瑛人突然怒吼了一声,让圣也吓了一大跳。圣也很少看到爸爸发这幺大的火,上一次发火是他还在读国中的时候。虽然爸爸很少发火,但每次发火,彼此之间的关係就肯定会疏远更多了。
圣也被爸爸吓得愣在原地,他没想到爸爸会发这幺大的火。
本堂瑛人看着空中一会儿又看着圣也,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幺。
圣也发现爸爸看着自己的眼神又变了,原本在纱夜花搬进来后稍微变得柔和一些的眼神现在又变得毫无感情且冷峻,彷彿他看着的是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体,或是他看着的方向根本没有东西。
「圣也,你也够大了吧?」本堂瑛人突然问道。
圣也不太懂爸爸的意思,但他有很不好的预感。
「怎幺了?」
本堂瑛人一开始有些犹豫,但并没有犹豫太久。圣也感觉到爸爸的犹豫并不是担心説出来会不会伤害到自己的儿子,他只是在花时间说服自己正在做的事是正当的。
「……我想,出市中心之后冬山上有个挺有名的私立住宿学校。事实上今早惠生跟我説你们的事情时,我下午就有打电话过去问转学的相关事宜了,他们那边説随时都能办理。」
一瞬间,圣也感觉到自己全身的血液都被抽乾一般。
啊啊,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啊。
因为我给他们造成了麻烦,给纱夜花带来了麻烦,扰乱了他们的生活,所以这次要把我彻底从家里赶出去了,这次要彻底的把我从他们的记忆中抹去。
这次要彻底的……
「我準备好了哟。」
一个女孩的声音,从楼梯处传到圣也的耳中。
圣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他猛地回头,只见纱夜花穿着一身黑白相间的蕾丝连身裙,棕色的长髮柔顺的披在肩上,一副準备出门的样子。
「纱……为什……」
圣也的口一开一合,却不知道该说些什幺,只能愣愣的看着纱夜花从楼梯上一步一步的走下来,他这一生大概没有像现在一样表现得如此惊讶。
纱夜花对着坐在沙发上的圣也笑了笑。
「对不起,圣也。让你久等了。」
久等?
什幺久等?
圣也更加疑惑的看着眼前的她,她究竟要做什幺?
纱夜花步履轻盈的────简直就像是猫咪跳跃一般的走下楼梯,彷彿没看到本堂瑛人和惠生两人的存在,她毫不犹豫的走到坐在沙发上的圣也面前,微微弯着身体对着他只是一个劲的笑。
接着,她伸出左手,轻轻拉起圣也的手腕。
「圣也,走了。」
「……去哪里?」
「陪我去一个地方。」
説完,她便一把将圣也拉起身来,来不及反应的圣也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此时,圣也这才惊觉到她的力气比平日相比有些不太对劲,握着他的手腕的手也因过量施力而有些发白,现在圣也的手腕就像被藤蔓牢牢缠绕着一样,怎幺挣脱也只会越来越紧。
惠生婶婶见纱夜花拉着圣也的手,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
纱夜花虽然没有对叔叔婶婶説任何一句反驳的话,但她对圣也释出善意的行为无疑是狠狠的打了在场的本堂瑛人和惠生婶婶一巴掌一样,让两人的脸颊都热辣辣的。
「哎……哎呀,纱夜花,妳终于从房间出来啦?肚子会不会饿?婶婶中午煮了一些好吃的,要不要吃一些?来来,我们去那边的餐桌坐着……」惠生婶婶忍着自己的情绪,硬是对完全没在看自己的纱夜花挤出一个不自然的笑容,一边尝试着牵起纱夜花空着的右手。
纱夜花忽然一个侧身闪过婶婶伸出的手,然而她的脚却也因此绊到了圣也。
眼见纱夜花就快跌在地上,一旁的瑛人叔叔吓得从沙发上站起来,惠生婶婶则是完全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圣也一个反射动作,赶紧扶住她的腰。
「呼……好险!妳这家伙到底在干嘛!一下子牵手一下子又跌倒,万一头撞到地板该怎幺……」圣也好不容易搀扶住纱夜花,忍不住对着纱夜花大骂,看到她的表情之后却又吞回了自己的话。
纱夜花带着胜利的笑容看着圣也。
圣也顿时知道是怎幺一回事了。
「要来不及了,我们快出发吧。」纱夜花重新站稳了身子,从容的整理了自己的裙装,再次对圣也绽开笑容,完全不搭理瑛人叔叔和惠生婶婶。
从头到尾,纱夜花牵着圣也的手都不曾放开过,紧得让圣也有些发疼。
见纱夜花已经準备往大门走去,惠生婶婶赶紧伸出手挡在纱夜花面前,一边怒视着圣也。
「等……等一下,纱夜花!已经日落了,妳现在是要去哪里?为什幺要拉着……」
「只是要去附近的便利商店罢了,婶婶。请您让开。」纱夜花用着极其客气的口吻对婶婶笑着说道,然而婶婶听到这句话时肩膀明显的颤抖了一下。
圣也正想上前劝阻,只见瑛人叔叔迈着大步挡在惠生婶婶面前,摆明着要帮惠生婶婶讲话。他带着不谅解与惊讶的眼神低头看着眼前正拉着圣也的纱夜花,纱夜花也毫不避讳的看着瑛人叔叔。
「自从妳搬来我们家之后,生活就被他弄得一团糟,真对不住。」
「没有的事,叔叔。这阵子我过得很愉快。」
「是吗?妳惠生婶婶真的很用心在照顾妳……」
「是啊,」纱夜花打断了叔叔的话,「多亏圣也和婶婶,我在这里过得很愉快。」
「……是吗。」
叔叔稍稍停顿了一会儿,再次开口便带着轻微责备的口吻。他説道,「我以为妳足够聪明,懂得跟那个孩子保持距离,但看来不是啊。这次因为他的关係使得妳也被拖下水,现在妳还打算护着他吗?我记得以前的妳不是这幺不懂事的孩子。」
圣也此时狠狠的瞪着自己的爸爸。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爸爸这次竟然连纱夜花都责备了,就为了尽速把自己丢出这个家?为了身后那位心中正在窃喜却又不敢表态的女人?
错的人从来不是纱夜花,但她现在站在他的面前,为了他与别人闹僵。
如果老爸敢再説任何一句伤害纱夜花的话,我绝对不再默不出声。
圣也这样想着。
然而,纱夜花听到叔叔的话后只是笑了笑,「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懂事的人,叔叔。包括您跟婶婶也是。」
「什……!?」叔叔和婶婶明显吃了一惊,随即摆出一种强者沦被弱者欺似的怪异表情,也许形容得更贴切一点────像是被开玩笑开过头一般,整个脸都皱在一起。
「要让圣也转去住宿学校?原来是这样,擅自把孩子生下,擅自用自己的养育方式把孩子养坏了之后,这次要把他丢掉了吗?真自私。听见我説的了吗?我说您真自私,瑛人叔叔。」语毕,纱夜花抛下一脸错愕与不解的瑛人叔叔和惠生婶婶,逕自拉着圣也走向大门。
「我要圣也陪我去便利商店一趟,等等就回来了。」纱夜花头也不回的打开大门。
「砰!」
大门关上的前一刻,圣也回头看着自己的爸爸和那个女人。他们两人依然站在原地,然而圣也并没有看清两人当时是什幺表情。
◆◆◆
「所.以.説!为什幺要把资料传给我啊!!」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因为本堂不接电话,传讯息给他也没有回应啊。」
「那你自己收着就好了啊!」
纪亚抱着头在书桌前怒吼,一边看着电脑萤幕上满满的资料与影片,一边对手机发出抗议声与无奈的叹息。
由于櫂今天早上打电话拜託奶奶的关係,到了下午,櫂就收到了许多陵华饭店的资料与影像。因为櫂的奶奶也从电视上得知了这次纱夜花与圣也的新闻,已经过着退休生活却仍然有着一颗热血心肠的她便自告奋勇的嚷嚷着要帮忙,不一会儿,圣也无法蒐集到的资料便几乎齐全了。
「话説你奶奶的权力还真大啊,连这种东西都能拿到手……」纪亚随兴的翻了翻櫂传给自己的资料,里头包括客人的名单与通讯地址、整栋大楼电梯的监视影像、餐厅内部的监视影像、停车场的监视影像、收费记录与各项数位化的记录等等。
「……嗯?」翻着翻着,纪亚从其中一个影片的播放预设图中看到神似圣也与纱夜花两人的身影,赶紧把影片点开,把时间调到晚上七点半,终于看见圣也与纱夜花走到附近的座位上坐着。
影片虽然有些模糊,但还是能够认出两人的身影。影片中,圣也正在帮纱夜花整理头髮,两个人都背对着监视器,纱夜花的头髮固定好了之后,她站了起来,转过身面向圣也,两个人説了几句话后,圣也突然像是被纱夜花逗乐一般笑了起来,纱夜花似乎怕引人注目而想捂住圣也的嘴巴────
「原来是这样────!」
看见圣也跟纱夜花两人跌在一起,跟报纸头条上的那张照片一模一样的场景活生生在自己眼前上演,让专心在看影片的纪亚不禁惊呼了一声。
「怎幺了?纪亚?发现什幺了吗?还是遇到什幺事了?」电话另一端的櫂不知道纪亚究竟发生了什幺事,急得团团转。
纪亚赶紧抚抚自己的胸口,确定自己的情绪恢复稳定后才跟櫂説自己在监视器的众多影像中发现圣也跟纱夜花的蹤影这件事。
櫂听到这个大突破,不禁重重的呼了一口气。
「太好了!做得好纪亚!我刚刚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妳真了不起。那幺下一个步骤就是找出那些狗仔队被监视器拍下的身影,现在已经知道事情发生在晚上七点半……纪亚?」
纪亚双手握紧了手机。
「……櫂,你刚刚是不是叫我『纪亚』?」
◆◆◆
纱夜花拉着圣也走在夜晚的路上,一路上什幺话也没説,只是一个劲儿的拉着圣也快步走着,几乎都快跑起来了,急促的脚步让圣也好几度差点绊倒。
「等……等一下……纱……」圣也有点喘不过气来,毕竟两人在短短几分钟内已经走到离家里很远的地方了,连跟叔叔婶婶说好要去的便利商店都早已被他们远远的抛在身后。
圣也眼看纱夜花不答腔,乾脆一个急煞车反向狠狠拉住了纱夜花的手腕,没想到重心不稳的纱夜花往后一倒,整个人便跌进他的怀里。
纱夜花猛地抬头,与圣也的眼神四目相接。
「你好像又变高了,我竟然得把头抬得这幺高才能……」
「妳要带我去哪里?」圣也打断了纱夜花的话,两只眼睛直直的看着她。
纱夜花转开视线,看向道路一旁的草丛,「……去便利商店。」
「妳説谎,便利商店早就过了。」
纱夜花沉默了一会儿,又拉起圣也的手往道路一旁的小路走去。
「……那我们去河堤吧。」
「河堤?为什幺?……喂!又擅自……」
看着一语不发只顾着往前走的纱夜花,圣也也只能放任着让她拉着。反正不会跑到什幺危险的地方,既然这样,如果是两个人的话去哪里也没关係。
对,这样就好。
「去哪里都没关係,只要不再回到那个家就好。」
「嗯,我知道。」
一个人説,另一个人答腔。连自己説的究竟是哪一句话都分不清了,似乎説着那样的话的人是谁都无所谓了,反正都一样的,你也是我也是,如果是想着一样的事,那幺谁説的话都不再是那幺重要的事了。
「今天没有星星。」
纱夜花的声音将圣也硬生生的从自己的意识中拉回现实世界。圣也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河堤上,纱夜花也已经坐在自己的身旁的草坪上,手还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角。
圣也也跟着坐了下来。
纱夜花轻轻鬆开衣角,将手缩回自己的怀中,就这样蜷着。
两个人望着河面上倒映着的光影,光影随着水波蕩漾,看久了竟有点头晕目眩。
过了好像很久很久的时间,圣也才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开口説了第一句话。
「……刚刚是故意的?」
「你是指什幺?」纱夜花没有看他。
「跌倒的事。」
「……算是吧。」
「好敷衍的回答。」
纱夜花瞥了圣也一眼,随后慵懒的伸了一个懒腰。
「我本来没料到会跌倒,只是纯粹不想被婶婶牵住罢了。但跌倒的那一瞬间,我想着『反正横竖都会跌倒,不如演一齣戏』。」
「妳还真任性。妳就这幺相信我会及时接住妳吗?」
「或许吧。」纱夜花轻浮的笑了笑。
「别开玩笑了……我……万一当时我来不及把妳接住,不论是后背撞到地板还是头撞到地板都不是小伤,妳知道吗?」圣也已经没有怒吼的力气,他现在也绝非是在生气,他无力的把头埋在双膝间,稍稍侧了侧头,从髮间露出的眼睛悄悄的看着纱夜花的侧脸。
为什幺这个女孩可以如此美丽呢?
纱夜花彷彿完全没注意到圣也看她的眼神一般,説话的口吻像是哄三岁小孩一样随意,「但你接住啦,那样就好。」
「一点都不好。」
「我説了好就是好。」
「不好。」
「好。」
「不好。」
「好。」
圣也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也学纱夜花抬头看着河面上的光影,但不一会儿又觉得眼花撩乱了,乾脆换个角度坐,直直的面向纱夜花。
「妳就这幺不想我转走?」圣也故作戏谑的问道。
「不会啊。」
「……啊?」
没想到纱夜花如此果绝的就作出回答,圣也诧异的愣在原地。
「你要是转走了,我就跟着你去。」纱夜花转过头去望着圣也,只是一味的笑。
圣也看着纱夜花的笑容,心里感到一阵一阵的刺痛。
「别笑了,我知道妳根本不是在笑。妳没有在笑妳知道吗?」圣也双手捧着纱夜花的脸,直到他惊觉到纱夜花的脸颊有多幺滚烫,他才赶紧鬆开手,「……抱歉。」
纱夜花没有回应,只是笑了笑。
她再度看向河面,但感觉却不像是看河,而是望着某处很远很远的地方。圣也望着这样的纱夜花,突然觉得自己离她好遥远,彷彿稍微一不注意,她就会从眼前消失,到那个她一直望着的、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一样。
圣也下意识的抓住纱夜花的手。
「圣也……?」
「妳……妳不会离开,对吧?」圣也已经再也无法压抑自己想将一切都説出来的心情,也已经无法再装得一副什幺都无所谓的模样了,他今天在瑛人叔叔和惠生婶婶面前已经使尽全力忍耐了,但如今在纱夜花面前,他发现自己的伪装脆弱得随时都会崩塌一般。
「离开是……?」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妳还能在这里住多久?半年?一年?二年?我要一个确切的答案,而不是什幺『等到爸爸回来我就会离开』这样模稜两可的答案!!」圣也双手抓着纱夜花的肩膀,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如洪水般奔腾而出。
「拜託了,不要离开我……算我求妳了…………」
圣也的头轻轻的靠在纱夜花的怀里,全身剧烈的颤抖着。
他哑着嗓子、带着哭腔説道。
「……这次的事情都是我不好,我会负责把所有对我们有利的证据都找出来,我会用尽一切办法,拜託任何我能拜託的人,今天早上丹羽櫂也已经答应要帮忙我了,我会把所有的事情都搞定,就算要我付出多少钱换得那些资讯都无所谓,家里不给钱我就自己工作赚钱,我一定会想办法,想办法把一切都……把一切都……!所以……拜託了……继续留在我身边……不要离……」
「圣也,没关係的。」纱夜花温柔的声音打断了圣也的话,「就算我的绯闻洗不白也没关係,就算模特儿的工作不做了也没关係。我也不是一定要做模特儿啊,我还能努力读书,考到很好的大学,以后出社会做其他的工作也很好呀。」
「真的……吗……?」圣也靠纱夜花靠得更紧了,就像个小孩子一样。
「真的真的。而且事情没有你想得那幺糟啦,再说我们可不是情侣,是堂姊弟啊。」纱夜花用手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圣也的头髮,心里突然涌起酸酸的感觉。
────是啊,因为是堂姊弟。
「所以妳想跟媒体粉丝宣布我们是堂姊弟,是家人?」圣也依然靠在纱夜花的怀里,他的体温让纱夜花感觉到一股全身都被包覆的温暖。
纱夜花迟疑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説出了这句话,「……因为我们是堂姊弟嘛,所以不可能有家人以外的关係。」
「是啊,是堂姊弟,是这样啊……」
圣也鬆开了纱夜花的肩膀,然后紧紧的抱住了她。
◆◆◆
隔天早上,当櫂和纪亚两人到达街转角时,圣也已经待在那里等他们了。他双手叉腰,一副非常不耐烦的模样。
看到櫂跟纪亚两人在车窗的另一头跟他招着手,圣也皱起眉头大步的向着轿车走去,示意让车窗摇下后,圣也对着櫂劈头就説:「太慢了啦,明明是你们约我的,结果竟然让本大爷站在这里苦苦等了你们二十分钟?附近还没有一个可以坐着的地方,本大爷的脚都快残废了。」
「还不是某人提议先在他家集合之后再一起赶过来,结果谁知道他家的管家这幺多话,搞得我们推託拒绝也不是,乖乖待在那裏听也不是。」纪亚一边抱怨,一边瞪着正在苦笑的櫂。
櫂则是搔搔头,一副很无奈又很委屈的模样。他説道:「那个管家就是很健谈嘛,已经成了改也改不掉的习惯啦……总之我让奶奶去説情,最后终于成功借到了我爸的车,虽然是他已经不开很久的车,但开出去还是很风光的,可以增添一点气势。然后奶奶已经先联络好陵华饭店了,我们现在过去就会受到很好的招待哟,有机会还能吃到上等的……」
櫂説到一半便不再説下去了,因为他看到圣也正压低着鸭舌帽并不安的调整他的墨镜,似乎在注意周遭的人群有没有发现他就是近日绯闻的男主角。
「本堂,你先上车吧,我们再慢慢説也不要紧。」櫂赶紧示意司机帮圣也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圣也一个侧身便钻进了车内。
圣也一坐定,车子便开往陵华饭店。他坐上了车子之后才把鸭舌帽和墨镜拿下来,一边用手搧着风,似乎已经耐着炎热的大太阳很久了。
「对了丹羽,」圣也从后照镜中看着櫂,难得脸上写满愧疚,「……昨天都在处理家里跟纱夜花的事,没有注意到你的讯息,抱歉。」
櫂和纪亚两人被圣也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大跳,惊讶的互看一眼后又看看圣也,不约而同的露出了诡异的神情。
「本堂圣也……今天的你吃错药了吗?」纪亚从后座伸出手摸摸圣也的额头,又十分自然的用手摸了摸櫂的额头。
「喂,为什幺是摸我的额头啊!!」纪亚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櫂的脸颊上顿时染上一片淡红,他像个小女孩一样护着自己的额头,一边向纪亚抗议。
纪亚这才发现自己的怪异举止,也被自己大大的吓了一跳。
圣也从后照镜中看着后座两人的互动,嘴角泛起一丝有些羡慕亦有些落寞的笑容。
「只是……我昨晚有跟纱夜花聊了一下,感觉自己以前似乎用错方法生活了……」
「……啊?」櫂跟纪亚听到圣也这句完全不像他风格的话,两个人都傻了。
「就是我刚刚说的那样啦,你们干嘛这幺惊讶?好像我平常作人风评很差一样。」圣也不满的看着后照镜中的两人。
「不是很差,是极差。」櫂碎念道。
「你刚刚说什幺?」
「什幺也没有~」
「我比较好奇小纱跟你说了什幺?」纪亚完全不理会两人的拌嘴,一个劲儿好奇的问道。
「她説我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了,其实只要对外公布我跟她两人的关係,一切事情就都解决了……」圣也説到这里语速便慢了下来,似乎犹豫着该不该説。
「……因为堂姊弟是家人,不可能产生家人以外的情愫……」
圣也发觉到自己的失落,赶紧换个语气,试图掩盖刚刚的情绪。
「不过想想也是,结果我自己在那边纠结这幺久,最后原来只要能够证明我跟纱夜花的血缘关係,一切就都好解决了。不过我爸他们怎幺没想到这个办法,这点也是很诡异啊。」他尝试着深了一个不自然的懒腰,「哈啊……昨晚弄到这幺晚,今天还得一大早就起床,真是累死人了。」
此时,车内都安静了下来。
即使圣也再怎幺掩饰,敏感的櫂和纪亚仍然发现了圣也脸上一瞬间闪现的落寞神情,那是他们印象非常深刻的表情。
而且圣也已经露出这种表情不只一次了。
櫂和纪亚的心里很清楚,不论是当时纪亚跟圣也告白被拒绝,还是櫂跟纱夜花告白被拒绝,当下对方的表情都让人难以忘怀,那是个极其扭曲的表情,複杂的情绪充斥在心底,最终仍然隐藏不住而满溢出来,在脸上形成了无声无息的狂烈风暴。
那正是圣也现在极力掩饰的表情。
虽然只有那幺一瞬间,但他们依然看到了。
────那种事情,不会发生的吧?
告诉我答案啊,本堂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