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后,我和阿公两个人待在门庭乘凉看天空,别人家晚餐的香气都伴随着晚风吹到我们家里来了,不过我还是认为阿嬷煮的要好吃多了。晚上还加菜,有阿公钓的鱼呢!
阿公喜欢钓鱼,早上会下田耕种,可是只要到下午就会到附近的溪边钓鱼。我觉得阿公除了喜欢钓鱼,最喜欢的应该还是那种自在自适的感觉吧。
这几天阿公似乎都有不错的收穫,所以晚上大部分会加菜吃点鱼肉。阿公是个不太会显露情绪的人,可是也算不上严肃,因为从偶尔的言谈中可以感觉到他非常开明的想法和慈祥的语气。
所以我很喜欢在吃饱饭后坐在门口看着阿公抽菸,然后在星星的闪烁下和他聊些我在学校的事情。阿公不太会提问,所以大部分都是我自己说自己答,阿公只会面带微笑地看着我,我也回以一笑。最后两人都沉默地望向天空,看着香菸的丝缕烟雾薄薄地上升到眼前,又淡去。
这样的生活非常惬意,我常在想,如果我是从小就生活在这里,那如今我会不会成为一个更好的人?会不会变得更温柔一些?
不知道,无法想得太远,因为现在的我已然成长,既有劣根性估计也是无法改正了。想一想,我还真是个不受教的人啊。
不过我很满意。
「阿公,我欲去甘仔店买饮料,你有啥物需要我买没?」我忽然跳起来,觉得口渴,很想喝点汽水,所以决定去杂货店买来喝。
阿公点头,将香菸丢到地上踩熄,从口袋掏出百元钞给我,「妳帮妳阿嬷带一罐沙士转来。」
我接下钞票,就愉快地跑出去了。这里不像都市,出去还要顾虑穿着,太过邋遢自己都不敢见人了,在这里的好处就是穿得轻鬆点不要太乱就好。何况马路上没什幺车,杂货店也离这里不远,跑步大概两三分钟就到了,也算是当作在运动。
跑到杂货店后,一种老旧的气味混杂着糖果饼乾的味道窜入鼻腔,一剎那还以为自己跑错时代。可能是待在都市里太久,对于这种纯朴的杂货店有点不习惯。没办法,如果你每天都生活在闪烁的霓虹灯以及资讯不断更新的高楼电视墙和几乎万能的电脑前,这些东西你压根不会想到。
所以当我踏进杂货店时,我整个人忽然都放鬆了,缓慢地走到冰箱前找着汽水和沙士,往右还看见一个老妇人坐在椅子上打盹,此时我更有种时间倒退了的错觉。
我从冰箱拿出两罐大罐的汽水和沙士后有些犹豫,不晓得该不该把老妇人叫醒,可是把钱放着走人又怪怪的……到最后我还是得轻声呼唤,老妇人才悠悠转醒,看见我后有些慌张。
老妇人用台语跟我抱歉她刚才睡着,我摇摇头也用着不甚熟练的台语回应,等到买到了汽水,大概是十分钟后,因为意外地觉得和老妇人聊天很有趣。
虽然我好有几句话翻成台语讲都怪怪的,但老妇人不在意地笑着,用着一口乡土的台语和我对谈,感觉十分亲切。
在我走之前还塞给我一包糖果,说是有缘,希望我下次再来。
我当然还会来,面对每个温柔对待我的人,我都不忍让他们失望。
当我走在回家的路上时,我不想用跑的了,反而是散步在这幽静的路上。因为是乡下的关係,路的两旁都是田野,但还好也有装设路灯,整条路非常明亮,也没那幺使我感到害怕。
风吹过,田里的稻穗便轻轻地摇曳,发出沙沙声响。我忽然觉得睏了起来,想着待会回去把作业写完就睡了吧。
正当我打算跨过路上一个崎岖不平的坑洞时,一旁的草突然传来不是风吹动的声音。我吓到寒毛直竖,定在原地动也不动地凝视着那不断蠢动的草丛,开始胡乱猜想我遇到鬼了,我还以为我自己八字很重等等的,整个脑袋都开始错乱起来。
唰一声,有个人从草丛里猛然站了起来,吓得我放声尖叫,摔到地上去了。
「吓到妳了?」那男人拍拍身上的稻草和泥土,一脸平静,好像他从那草丛里窜出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是我大惊小怪了。
「我如果有心脏病,现在就被你吓死了。」我大口喘气,捂着胸脯瞪大了眼,觉得心脏好痛。
「把手给我吧。」男人似笑非笑地伸出手,好像觉得我的反应很有趣。
「你不是鬼吧?」我没即时伸手,反而有点胆战心惊地问,虽然有点愚蠢,因为如果他是鬼我跑也来不及了。
「吓到妳很抱歉,但也用不着咒我死吧。」他垮下脸,手还僵在空气中。我这才把手搭上,让他把我拉起来。
「因为正常人没事不会从草丛里冒出来啊。」我拨掉裤子上髒灰,不禁抱怨着。
「这是个人自由。」男人耸肩,摘下他黑色的鸭舌帽,用他同夜一样黑的眼睛直瞅着我,「倒是妳,一个人在小路鬼混才是奇怪吧。」
「喔对!」我瞬间想起我滚到一旁的两罐汽水,跑过去捡了起来,「我是去买东西的好不好?」
「还是早点回家吧妳,小心下次真的遇到鬼。」他的语气变得阴森森的,重新戴上鸭舌帽后还假鬼假怪地冷笑。
「神经病!」我扮了个鬼脸,拎起塑胶袋就赶紧跑回去了。
我想歹年冬厚肖郎是千真万确的,也暗自祈祷不要再碰上这种吃撑了没事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