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出来吃饭啰。」哥从门外探进来喊道。
「宇勋,吃饭了,走吧。」我鬆开宇勋,他却反而环住我的脖子。
「阿姨,走!」宇勋把我抱得紧紧的,就算知道他这是变相奴役我,我也还是心甘情愿了。母性真是可怕。
我用手托好他的身子,其实还真的不轻,但这种感觉还蛮有趣的,我就这样把他抱出房门,他也没有乱动,乖乖靠在我身上。
江景皓一看到我们这样,先是愣了愣,最后从嘴角逸出一丝轻笑,但也没多说什幺。这顿晚饭吃得很热闹,阿公阿嬷还有哥几乎是和江景皓无话不聊,政治、工作、车子,甚至连菜价都可以聊,而且他们全程使用台语,感觉起来很亲切且亲密,我看了也不自觉的开心。
「我要吃那个!」宇勋坐在我腿上,指着桌上的鸡肉,转过头来看我,我只能往前,伸手去夹回碗里,然后餵他吃。
这时我觉得自己不是阿姨,是妈。
我边餵宇勋吃饭时我自己也塞了几口菜,感觉怀里宇勋的温度还有整个餐桌上的温馨氛围,望着他们有说有笑的,觉得其实自己就算不说话也没有关係,只要这样安静地看着就够了。
等饭吃完,宇勋被阿公阿嬷带到旁边去逗弄,哥也加入,只有我和江景皓到外头吹吹晚风,在外面散步了一会。
「我弟好像很喜欢妳。」晚风中,江景皓的声音意外温柔。
「其实是我很喜欢他。」我笑,以前总觉得小孩子就是吵闹,可是宇勋却总让我能疼到心坎上。
「其实宇勋是不太喜欢和别人讲话的,能和我们家以外的人这幺好很不简单。不过也是,妳可是简丹呢,哪有什幺事情是困难的。」江景皓揉了揉我的头,「我的小妹果然没让我失望。」
「我是你弟弟的。」我开玩笑地说,江景皓却看起来很讶异,「他才五岁喔?」
「有什幺关係。」
「再怎幺样都是挑我吧?我弟弟可不会赚钱、不会煮饭,连做家事都不行。」江景皓可正经了,「但是相反的,我什幺都会。」
「你弟弟才五岁嘛。」
「妳也知道那还说!」江景皓吸了口气,一脸不敢置信,来回踱步后又看着我,「妳难不成也要等他个十年?」
「也不是不行啊。」我故作认真地点头,「嗯,才十年,又不久。」
「很久。」江景皓无可奈何地垂下肩膀,然后凝视着我,「是对于孩子而言,十年不久。妳或许觉得这十年来过得就像一眨眼,但对我而言完全不是这样。」
我顿时没了话,的确这是事实,还懵懂无知时,不觉得时间有多难熬。唯有长大了才明白或许时间不待人,可是也不代表所有的时刻都能一晃眼就度过。
人生里可能多着的都是熬不过的。
「你是想劝退我呀?」不过我不想将话题带得太严肃,就笑了几声。
「嗯,让妳考虑我一下啊。」江景皓刻意在那抛媚眼,我简直笑得肚子都痛了。
「才不要,我才十七岁耶,你都快三十了。」
「所以说我可以等妳十年啊。」
「你那时候就快四十,不要!」
「太过分了喔。」
我大笑。
江景皓相处的好处就是自在,我们甚至可以说着这些像是开玩笑、但未来真有可能发生的事情,不会有过多遐思,但就是说着。
其实就某个方面来说我们就像狐狸与小王子,我们互相驯服,在这些互动之中加深我们之间的关係。我们或许是朋友,又或许是比朋友还特殊一些的存在。
驯服其实就是一种羁绊,一旦驯服了谁或是被谁驯服,就要冒着哪天别离时流泪的风险。但在那之前,受到羁绊的我们,却会因为这层关係而感到对方是重要的。
不是像那成千上万朵的玫瑰一样空虚,像成千上万只狐狸、成千上万个小男孩一样普通,那个人将会成为对自己来说,独一无二的存在。
我想江景皓对我来说就是这样的存在,儘管我不知道他是否也这样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