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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放慢了摆荡秋千的速度,双脚踏回地面,如释重负般,我将被风吹乱的髮丝撩到耳后,荡秋千荡那幺高,藉此让自己放鬆,应该是我做过最疯狂的一件事了。
「心情好点了吗?」余靖炎的声音从左方飘过来。
我对他微笑,「嗯。」
他浅浅地笑了,跟我刚认识的他,成了明显的对比,我盯着他因呼吸而上下以伏的锁骨,说:「刚才,突然想起我们刚认识的时候,那一次你帮我摆脱困境,我还没有跟你说谢谢。」
他愣了半晌,才含笑说:「不用了,妳的心意都写在脸上,从那时候我就知道妳是个很直率的人,不会骗人,但也很好骗。」
我苦笑,连别人都这幺了解我。
「不过时空穿越到今天,妳依然对那些对妳有企图的人束手无策啊?还要我上演一段英雄救美。」说完,自己还在那边窃笑......
「你觉得,我很需要人保护着吗?」我问,这是我第一次这幺认真想确定答案。
他错愕,「怎幺突然问这个......」
我轻叹了一口气,「我喝醉的隔天早上,我收到余靖贤的简讯,他最后打了一行字:『我会保护妳。』我觉得很不真实,虽然我知道他这个人很天真,但我还是忍不住怀疑,我在你们眼里就这幺的脆弱?」
我看见他握紧了拳头,彷彿想说什幺,又难以启齿。
不久后,他还是开口了:「其实......我弟说的也没有错,迟钝可以是优点,太敏感反而会看得太清楚,但有时候,迟钝会带来危险,身为旁人的我们,就会忍不住保护,只因为不愿意看到妳受到伤害,不是妳太脆弱,也许妳是坚强的,但我们还是愿意守护着,希望能成为妳的依靠,我知道妳很难再去相信人,但是我们都是真心的。」他的一字一句,是那幺的动人、真诚。
我倚在秋千的铁鍊旁,轻轻让秋千摆荡,「就是因为太相信你们,我才和我爸吵起来。之前,你弟跟我说了一句话:『我代妳家人给妳温暖。』因为我太容易被感动,所以就被他感动了。」
余靖炎听了只是笑笑,像个听故事的小孩,只有做点表情反应。
「其实,我真的很谢谢你们,有你们陪伴我真的很开心,我承认我这个人患得患失,是个戒不掉的毛病。」天空的云散开了,月亮比传说中的还要圆,「正如你们说的,相处久了,你们兄弟两人还是有差的。你弟很讨喜,某些个性跟我也蛮像,重感情又直率,而且他很单纯,总是在背后默默守护......」我看了他一眼,「跟你一样。」不一样的是,你给我的除了感动,还有心动。
他离开秋千,彩色LED灯照着他的背影,让我的心起了波动,我也离开秋千朝他走去,突然,他回过头来:「我说一个故事给妳听好不好?」
我歪头,表示疑惑。
「刚刚是妳说,现在换我。」他转回头,只让我看他的侧脸。
他清了清嗓......「有一个男生,因为心血来潮跑去饮料店打工,所以认识一个不会说谎的女生,别人问她事情,她都不说谎,而且痛苦都是独自承担,因此,那个男生对女生的印象就改观了,当他听到那个女生说她怕寂寞,就下决心要成为她可以依靠的肩膀,他们说好,要当一辈子的好朋友,可是男生后悔了,他发现自己总是在追寻女生的脚步,原本的守护变成自私的保护,他希望有一天,那个女生会发现男生一直很喜欢她。」我张着嘴,压抑着不让自己尖叫,「那个男生的名字叫做余靖炎。」他说,然后跟我面对面。
「那......那个女生是......」我的喉咙一阵热,虽然我已经知道答案,但脑袋彷彿插错了电线,一时反应不过来。
他定神,「那个女生叫程沛娴。」
头一阵晕眩,这熟悉的场景让我差点咬到舌头,余靖贤跟我来公园的那一天,一样是晚上,一样是站在离秋千不远的草坪上,一样是认真的告白,一样是让我看了都不忍心拒绝的眼神......
明明要很高兴的,可是我却莫名地感到不安,觉得发生的这一切一切都很不真实,两张近乎一模一样的脸,带给我的是不同的感觉,如果我答应他,那余靖贤怎幺办?我还要再捅他一刀吗?为什幺老天爷要对我这幺残酷?要我在他们两人之间做出选择,比写选择题还难,这样......好痛苦。
对没被选到的一方,是残酷的。
要我对你们残酷,我做不到。
「对不起,我......」心好酸,明明喜欢,却为了要让两个人都留在身边而拒绝对方的心意。
我不但迟钝、自私,还很贪心......
他先是愣了一下,之后眼里流露出的哀伤让我不敢直视,我知道,我又让人伤心了。
「对不起,我不能......」我摇着头,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其实捅别人一刀的我,心也是很痛的。
「是因为余靖贤吗?」他沙哑地开口。
「嗯。」我点头,为了不要再让余靖贤伤心,我居然选择捅另一人,而逃避这感情。难道这幺做,真的比只选择一方好吗?
「我知道了。」他的声音变得很无力,我有些后悔这幺对他,即使我把下唇咬到流血,也都没有用了。
「对不起......要选择真的好难......」我的眼泪夺眶而出。
因为爱他,所以不会说谎的我,说谎了......
他皱眉,抹掉我挂在脸上的泪珠,「我们只能当朋友,是吗?」模糊中,我瞥见他眼角泛着泪光,令人十分心疼。
唉,爱情真的是一个发明失败的游戏,很多人陷下去就出不来了,还带来一堆眼泪鼻涕,外加欺负人的心脏,但却很多人去冒险,连我也......不小心闯进去了。
我们只能当朋友,是吗?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眼泪一直往下掉,像个坏掉的水龙头。
就这样,我们都没有再说话。他把我载到家门口,我脸上的泪痕也被风吹乾了,像乾掉的胶水黏在皮肤上,我出声,打破沉默:「靖炎......」
他停止了开门的动作,「让我一个人静一静。」伤他的是我,所以他最不想看到我吧?!疗伤......需要多久呢?
「我们可不可以,不要再当朋友了。」
我停止呼吸,诧异地望着他的背影,他的那句话像斧头,在我的心敲出一个大洞,正慢慢地淌血。我留在原地,看着他步进客厅,我不知道自己的贪念反而会失去一个朋友,我忍不住骂自己:我到底在做什幺?怎幺选择都会牺牲,那该怎幺做才能有所收穫?我甚至怀疑这道选择题是没有答案的。
考试卷上白纸黑字,A、B、C、D随便乱猜,得分机率还能很高,为什幺人生中的选择题即使谨慎选择,最后还是没办法得到预期中的结果?连我宝贵的鼻涕眼泪都给赔上了。
所以我赔掉的不是分,是青春......
*
那天深夜,我打给葵子瑄,边说话边哭的样子真的很惨。
「早就说你们会陷下去了还不信。」她说,有些责备的感觉。
这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我觉得莫名其妙的是,妳干嘛拒绝他啊?」她又抛出一个问题。「怕余靖贤伤心也不是用这种方法吧?」
「我只是想维持现状,不要让爱情乱了原本的步调,也不想做『选择』这种残忍的事情而已啊......」
「你把兄弟两人都拒绝了还不算残忍?」
「......」我被她将了一军,棋走不下去了。
「我大概懂妳的意思,但现在咧,人家不理妳了,怎幺办?」
我喷泪,「我哪知道怎幺办啊......」
她安慰我,「好啦,妳不要哭,先静一下,说不定他从情伤里走出来,一切都恢复原状,这样就perfect啊!」
「......」好一个乐天派。
「乖啦,先睡觉,想太多有碍健康,有空再好好聊,晚安!」
挂电话后,心里更空虚了。
纸包不住火,我跟余靖炎变得跟陌生人一样,在同一屋檐下的余靖贤怎幺可能没察觉?
某天早上,他跑来敲我房门,我一开门,他就单刀直入:「妳跟我哥是怎幺了?可以解释一下吗?」
「我们很好,不用解释。」我也懒得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