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结束前,他想着要扞卫草原的安宁,要替暖暖报仇,还要……再见她一面。
浩浩荡荡一行人,天色未亮便身着便装离开了,刑伤未愈的阿罕被留了下来。
“阿罕你留下,待伤势痊愈再来与我会合。”
“……好。”
赫连戗穹对待阿罕,毫无王者架子,亲切爱护,关怀备至,却不一定多么了解,一如南宫月虹,甚至是塔达努。
阿罕一早起来,撑着身子躲在暗处,看着一行人离开,心中默默祈福。
一日后,阿罕准备停当,带了十个好兄弟,走了另外一条道,去中原,去红釉小筑。
那日,南宫月虹带着小怡离开后,跟着她们暗中保护的人,一直讯息未断,其所到之处,行为举止一些变化,赫连戗穹知道的一清二楚。只是不去打扰,任她自由自在过着没心没肺的日子,逃避自然不是最好的办法,但若是无路可走,逃避自然也是个办法。
肩背的刑伤涂了五六日的药,已是好了许多,只是腹内不好受,之前铁凳的凳角硬生生碾断了一些被余毒蚕食的肠脏,虽说一直吃药调养,如今也不过只好了大约五成,随着马背的颠簸,一上一下,钻心地疼。
如此咬牙忍耐,十一人一路风尘仆仆行将十余日,到了中原,一番接应路线安排,又联络了中原安**的亲信,妥当之后,阿罕带了几人,去了红釉小筑。
迎接他的,又是一杯有毒的茶。
五年不见,红姨变化不大,只发色微暗,两鬓有些银丝。原本的笑脸,在见到他时,整个沉了下来,他的到来,就好像一根木棍搅起了清澈河水底下的淤泥,将清透搅得浑浊不堪。逃避不得不终结,最不想不愿面对的,终究来了。
五年的磨砺,阿罕其实变了许多,身形更加伟岸矫健,眼神更加深邃坚毅,心胸更加开阔沉稳,双肩之上,已是了不得的担当。
变了许多,也有没变的。
青花瓷茶盏带着瓷器的冰凉,依着唇瓣,慢慢倾斜,有毒的茶水缓缓流入喉间,落入根本没有消停一刻的腹内。那些隐藏在衣物之下的伤痛,他不会说,胸膛里的心火热而坚定,这一次,要么带着红姨去见不久于世的殿下,要么就**脆死在这里,死在心心念念那人的身边。
红姨又一次惊愕,像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其实那般简单,只是不够了解而已。
那些打了腹稿的话语说得清清楚楚,表情动作都很自然,控制得很好,腹内本来的疼痛不断加剧,毒素侵蚀,宛如在腹内点燃了烈火,荼靡出一片难以言喻的灼痛。
一如五年前,下毒的人还是下了毒,喝茶的人还是喝了茶,像是什么都没变。
只是那个坐在蒙古包里如木偶般的少女,如今已经翩然成蝶。
“你、你、你是谁?!在这里想对我姑姑做什么?!”
那一抹鲜红如此突兀地出现在眼前,少女脱去了稚气,乌黑的长发,白皙的皮肤,水灵的眸子,精俏的五官,大红的衣裙裹着婀娜,隐隐约约有了女子的韵味。
却不认识他。心中不知默默想过多少次的情景,怎料竟是这般可笑。
心口骤然一痛,猝不及防的慌乱被狠命压制,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比相认重要许多的事情要做。强迫自己瞥开眼睛,不去看,不去听,不去想,记忆和念想被禁锢在心底,不断挣扎翻腾,牵连着腹里的毒,阿罕却用咄咄逼人去掩饰,用凶狠不讲理去伪装。
“撒泼也不看看地方!我和姑姑不是好惹的!!”
茶壶砸在了胸口,并不是很重,却砸开了所有的禁锢,草原上最美好的一幕像是就要碎裂,心中狠狠一阵窒痛,腹内一股热流直冲而上,压也压不住,冲口而出,落在地上,红得发黑。
“只可惜红姨没用见血封喉立时毙命的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