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拾回伪装,再次挺直了腰杆,记忆和念想已经泛滥,便不再阻止,随它去吧,反正那人已是忘了,忘了便忘了吧。
“若是红姨再狠心点,这会儿也不必再听阿罕纠缠!殿下对阿罕说,红姨若不毒死阿罕,便强行带去见他,他答应等阿罕三个时辰,殿下从不食言!”
早已想好的说辞,虚假也好,真实也罢,就赌一赌。
“本来御医说殿下活不过两个时辰。”
赌一赌,所谓爱,究竟有多深。
一来一往,你一言我一语,这样的交锋,比战场上的拼杀更让阿罕觉得疲累。
内力压不住毒素发作,腹内金刚铁杵,肆意戳戮,疼痛太过剧烈,让他抑制不住,掩饰不了,支撑着他的,不过一个忠心,一个信念。
“那就当是去见个陌生人!去积善施德!阿罕心中敬重红姨,不欲动手,最后一次,阿罕再问最后一次!”
双膝跪地,比性命更加宝贵的尊严,只为请求一个女子回去,挽救这世间最可悲的破碎。
烙印的伤,懦弱的心,陨落的暖暖,一世的薄凉。女子不允,铁了心,忘了情。
跪着的阿罕,看着自己呕出的血,在地面开成了花,是不是黄泉彼岸的曼珠沙华,花叶不见,生生相错。握着双手刀,复又站起来,身子不稳,望着护在红姨身前的小怡,那双眸子里毫不掩饰的恐惧和求助……想笑。门边的两个男子,只消一眼便知都是人中龙凤,比之于他,大概有过之而无不及,如今这丫头有了别人护着,也是好事……
“若不想你姑姑被我带走,便杀了我。”
抬手丢弃了一直跟着自己,视如生命的一把短刀,丢给了比生命更加重要的女子,出手时,阿罕想了许多,多是回忆,很美。
红姨确实心狠了许多,素手探入了怀里,洒了漫天的银针,也许这场赌局,他真正败了。银针的光芒刺疼了眼,最后一眼,阿罕留给了抱着他的短刀彻底傻掉的小怡。像是又看到千里草原上,少女随风飘荡的发,银铃般的笑,满眼是他,停留在她的心上。
忽然一股大力,砰的一声,身子被重重甩落在地上,躲开了那些要命的银针,却再也躲不过剧痛翻腾。剧烈的震动使得腹内旧伤新伤一并迸发,一时间宛如无数利爪探入腹腔,生生撕扯,痛不欲生,只能徒劳地死命摁着,随着那翻涌而上的血腥,吐出一口口褐色的污血!
“你无论如何都要带她走?”
耳边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清楚,拼命隐忍不知几时,直到一双黑色的布靴走到跟前,吃力的抬首去望,冷峻的男子透着清冽的杀气,只对望一眼,便觉得一股冰寒直透入心底。
“是的。”阿罕说,再清楚明白不过的答案,没有疑惑,没有犹豫,今日来时,一切都已决定,而决定了便断然没有放弃的道理。
“好。”
这一声好,莫名让阿罕安了心,分明是完全陌生的人,却只一眼一句,便信了。
内息渐渐稳定,毒素又被压制,可伤害已成,颓败难掩。吃力地喘息,手下肠脏不停痉挛,竟是与五年前一样的毒,如此倒也不必太过担心,此毒并非难解,即刻也要不得性命。
“你……你怎么样?”
看着小心翼翼蹭到面前蹲下的小怡,看着那双记忆中的眸子离得如此的近,阿罕笑了。多少次午夜梦回的失落,在这一刻得到满足,虽是不记得他了,可那双眼睛里终是倒映出了他,关心,还有担心。
“丫头,忘记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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