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姥切说征服世界是他的特权。
三日月笑呵呵地品茶。那烧痕像树皮碎裂般,一碰便掉落,他用手把审神者全身给剥了一遍,像在剥浸过水的水煮蛋,剥出水嫩白皙的内里,剥得主公缩起身子直求饶。
审神者始终冷静,他望着镜子,用指尖小心翼翼触碰自己恢复的脸颊。
不知是药研的研究发生作用,又或者只是单纯的药性失效了。无论如何,他每天喝那麽多杯药,如此也算值回票价,不管到底真相为何。
他想起濑见。濑见毁了他的脸,只求一丝痛快,他在挣扎。审神者明白。
半晌,他把镜子搁下,碰撞的声响不大,却足以引起众人的注意。
「时候到了,各位。」
他之前就在盘算,若是有幸变回原样,不论剑术好坏与否,他都要去找濑见。这是信号,以免到时候因时间长久心软了,而途中改变自己的决心。
现在信号摇响,正是时候,他会贯彻当初的意志。
审神者倏地站起,纯白色和服被风吹起,摇晃,化为一张帆布,包拢众人的注目。他拿起在万屋买的一把普通长剑,扣在地上,伴随十足有力的命令。
「──出阵吧!」
鸦雀无声,只馀木质地板被摩擦的声音,他们整装丶迅速在审神者面前列好队伍。
战争的气氛渲染快速,风驰电掣地穿越每个人脑中,他们是刀,是军人和武士,有着与生俱来的肃杀,自动调整至备战状态的机能,惯性所致的规律。
审神者不着铠甲,只将长袖扎起丶长刀系腰,跨步上马。他凛然的神色让刀剑不敢发出任何意见,庄严正经地跟在马後,朝着敌军阵营前进。
地点是池田屋外的三条大桥。
清光觉得毛骨悚然。这地方於他来讲是生死相隔的地狱。他心里发毛的拉紧了围巾。
濑见巳暮彷佛能够预知,领着军队在桥上迎接他们。他很悠哉,敲着下颚对审神者品头论足。
「哟,两周不见。你漂亮可爱的小脸蛋变回来啦?」
「是的,托你的福。」
主公居然还跟那种家伙说客套话。小狐丸气哼哼地向三日月抱怨。
「噢,你当然得感谢我化学没学好,否则你可能得拖着那张疤脸一辈子呢!」
他嘻皮笑脸的高声道,彷佛这是什麽天大的好事。
审神者没有搭理,径自将话题切入正事。
「此番前来,是为了让你付出代价。请你与我决斗。」
「对我发战帖啊。你打算斗琴吗?我对琴可不擅长哦。若要跟我比武术,你能行吗?」
「不行,所以我们比剑。以刀剑为由的争端,就以刀剑收尾。」
主公准确无误的抽出刀,将刀尖指向濑见,气势十足。那是从万屋买来的普通日本刀,没有附丧神,坚韧耐练。坚持不用本丸的刀剑,是因为若伤了断了,他会心疼。
濑见装出困惑的样子。
「比剑?要是我不小心手刃了你该怎麽办呢?」
「我也有可能不小心取你性命,彼此彼此。」
他噗地一声笑出来,折服於这回答。脱去休闲西装的外套,里头是一件崭白的七分袖衬衫,钮扣结地太整齐,和他毫不匹配,他伸手解去颈前两颗扣子。
「行,小洁,都听你的。那刀给我吧?」
他看见清光拿着另一把日本刀,是审神者替濑见准备的。他知道假使修正者用自己的刀剑,擦伤折断了,他也会心疼。在这一点上,他们毫无二致。
濑见伸手要接,却被身旁的太刀挡下。
历史主义修正者,合同□□打击部队的队长,编号太刀甲。
他恭敬的单脚跪下,双手呈上自己的本体刀。
绽放着邪异光芒的盔甲,怵目惊心的骨尾,永远环绕着紫烟的历史主义修正部队。他们总是气焰高涨,杀人不眨眼,空洞的眼神能吸入一切情感。
然而他现在跪在这里,请求,几乎是哀求。拜托,让他们与修正者共生死。
濑见很温柔地哄他,轻轻的,只有他们那一方才听得见,会被风吹散的声音。一来一往的推托,最後他说不过。审神者看见他收下那把太刀。
「......好。好,我答应你。」
听见坚定而有力的应答,不像濑见戏谑的声音。他现在是修正者,是刀剑的主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