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衍很乐于一遍遍擦拭那些奖牌奖杯和奖品,这和齐安东想的根本不一样。
他问陈衍:“你不嫌累?不嫌单调?不嫌无趣?有这功夫干点什么别的不好?比如上床?”
陈衍对他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这是精神需求,你懂什么。”
这算什么精神需求?齐安东想不明白。
陈衍喜滋滋地擦那些没活气儿的玩意,一边擦一边看上头的字,想着这个奖他家老齐是在哪儿得的,为哪部片子得的,当时是什么模样。他越想越骄傲,心里不断点头,没错,他就知道他是最好的。
他还没认识齐安东的时候就为他的风采倾倒,守着他的电影一遍遍看,现在这个也站上过领奖台、也受过万众瞩目、也被捧上九霄的人不再演戏了,老老实实待在他身边,他想看什么就能让他演什么,今天演刘海砍樵,明天演大闹天宫,后天演七进七出。就像把一片天空围起来,月落日升星星点灯都只有你能看。
陈衍想得心满意足。
齐安东当然不懂了,这点小心思他压根不会跟他讲。
他小心翼翼地擦完那些东西,让屋子里熠熠生辉以后,摘了身上的围裙说:“走吧老齐,都两点多了。”
他们驱车到学校门口接人,狄坤裹得像个橄榄球一样从校门口弹出来,艰难地伸出几乎看不见的手和他们打招呼。
街上年味已经很浓,在春节氛围日益单薄的21世纪,仍然有不少商铺门口早早挂上了大红灯笼。
学校门口停满了车和人,这是本学期的最后一天。
狄坤敲敲车门,陈衍把窗子拉下来:“成绩单呢?”
“先让我进去吧。”狄坤腆着脸说。
“不行,成绩单。”
“不是我不想拿,衣服太厚了,书包都摘不下来。”狄坤狡辩。
“你转过去,我给你拿。”陈衍不松口。
狄坤往驾驶座看了一眼,没人接他的眼色,他只好慢吞吞地转过身,让陈衍把他的包取下来。
陈衍的手刚从车门上移开,就听见咔哒一声,锁开了。
狄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开车门滚了上来,圆溜溜地扑进陈衍怀里。
“齐安东,你又给他开门!”他把自己从一团棉衣毛线围巾里扒拉出来,对前面怒吼。
发动机嘟嘟响,齐安东耸耸肩:“你们这不是挡着后面人走路了吗。”
“胡说!你这是第一次包庇他?”陈衍在驾驶座椅背上狠狠拍了一巴掌。
“衍哥,你别这么在乎这些虚的,有什么用?你看,你大学学的工科吧,这不也转行写字去了?诶,你再看看齐叔叔,他学都没上过,不也比很多人都强?”
“他是他,你是你,”陈衍瞪他,“这都什么年代了,那套行不通了你知不知道?我看你自从……以后就不肯好好读书,你的心什么时候能静下来?”
陈衍说一半噎了一下,他们通常都心照不宣,避免提及狄辉。
“哎呦……”狄坤假装看向窗外,努力想着话题来转移陈衍的注意力。
“诶诶,狄坤,我跟你说几遍了,你要么叫陈叔叔,要么叫东哥,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胡叫一通。”齐安东也不干了,他纠正了千八百次,狄坤还是改不过来。这把他和衍子都叫成两个辈分了。
狄坤虚弱地躺在后座上,脑子里一片新年开门红。
他们去商场给三个人各买了一套衣服,给陈衍父母和卢开霁夫妇买了礼物,又转到老街上去□□联和窗花,买各种水果零食,堆满后备箱。
夜色渐浓时他们一起吃了顿晚餐,陈衍变戏法一样给狄坤变了个红包,放在他手边。
“谢谢衍哥,新年快乐,大吉大利!”狄坤欢天喜地地把钱收起来。
“怎么不谢谢我?”齐安东用叉子敲敲他的碟子,“他就出了个红包,钱可都是我出的。”
“这话说的,”狄坤伶俐地反击道,“你和衍哥账算这么清楚?是不是一家人了?”
陈衍似笑非笑地斜睨他,齐安东端着架子慢条斯理地说:“不是我和他算得清楚,是我算得清楚,他连家里多少钱都不知道。所以你还是得讨好我,懂不懂?”
于是狄坤为了讨好他,分给他一朵西蓝花。
他们第二天去闵如峰家里拜年,给嫣嫣也发了个红包,小姑娘正高兴的时候狄坤从旁边探着脑袋看了看,不咸不淡地说:“跟我一样诶,就是咋没我的厚呢。”
闵嫣本来笑成朵花儿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委屈地跑去找陈衍了。
王心怡身体日渐转好,闵如峰也遵守诺言,金盆洗手,一家人现在可以说风平浪静,小日子过得十分惬意。
头一年齐安东和陈衍上门的时候他还表达过惊讶,瞪着铜铃样的眼睛把陈衍看得头皮发麻,直到齐安东的手糊到他脸上。
“你不是说你俩分了吗?”闵如峰把齐安东拉到一边,“咋又好上了?你逗我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