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奉告。”
“枫岫,到这个时候你大可不必如此固执。若你死,你设的计谋也便毫无意义。”
“这点无需凯旋侯挂心,枫岫之理想,自然有人会达成。”
“你当真那么想死在吾手中吗?”凯旋侯靠近几步,定定地看着他。其实除掉楔子并非他分内事务,他追击的行为也超出了此次来略城的意图。只是当看见枫岫时,他总无法压抑内心的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所以他以为,只要这个人死了,就不会再有什么可以牵绊住他的脚步。楔子对于火宅佛狱甚至整个四魌界,都是一大威胁,早日除去并无什么不妥。
要杀了他吗?
凯旋侯忽略了心底的那一丝也许可以被称为犹豫的情绪。他要做的事从来不存在“犹豫”这个词。
杀。
看清楚了面前之人紫色眼眸中再也掩藏不住的杀意,枫岫唇角挂起一抹惨笑,心中做出抉择的同时默默庆幸面前的人并没有以拂樱的面容追到此地。缓慢向后退了数步,以极低极低的声音唤了一句:“拂樱。”
凯旋侯尚未来得及反应,就见枫岫纵身一跃,竟是要跳下悬崖。
在这一刹他几乎是本能地疾速冲上前,伸手拽住了枫岫的衣角。奈何此时他自身亦位于悬崖边角之上,身体一时承受不住另一个人的重量,也被一并带了下去。
一步踏差,既是深渊万丈。
向下坠了半刻之后,两人撞到了峭壁上生出的纵横的古树枝干,凯旋侯踩到树枝时借力一提内劲,伸手揽住了身边不远处仍在不断下坠的枫岫。
幸好这交错的枝干足以接住两人,凯旋侯只是擦伤,借助树枝保持平稳还不算太困难。但反观枫岫的情况就不怎么乐观,从高处坠下的冲击使他旧伤又复发,失去神源的调理保护,体内气血翻腾,险些就要失去意识。
“咳,你为什么……”枫岫无力地靠在凯旋侯怀中,闭上眼,问道,“你,不是希望吾死吗?”
“别说话,先下去。”凯旋侯没有理会他的问题,只是将他抱紧,踩着树枝一点点向下挪动。
幸好这古树是从崖底延伸到崖壁之上,两人算是无恙地到达了崖底。
只是这荒无人迹的地方,不知要何时才能走出去。
凯旋侯将枫岫靠着树放下,“受伤了吗?”
枫岫摇头。
“那就是旧伤。”凯旋侯在他身边坐下,运功为他调理内息。
这让枫岫更为疑惑:“你何必……”
“闭嘴,安静一点。”凯旋侯略感烦躁,打断了他的话,继续助他调息。
不久,他便察觉出了对方身体情况的不对劲之处。
侧眼瞄过去,枫岫听到他话后确是安静了,低着头不知在考虑些什么。
凯旋侯开口:“传闻慈光之塔之人皆练有神源护体,你既是慈光之人,体内气息不该因如此伤势便杂乱无章。”
“神源吗,哈。”枫岫似是云淡风轻地道,“吾之神源,早已毁了。”
凯旋侯略感诧异,“你……”唇缝间发出一个音节,却不知该如何继续。
“你是要怜悯吾吗?”枫岫道,“神源即毁,你想要吾死,轻而易举。若你救吾只是想吾死在你手中,那么现在就可以动手了。”
“吾并不愿看到你死。”
乍听到这句话,枫岫一惊,抬眼看向凯旋侯,“是吾听错了么,处心积虑想要置吾于死地的你,却不愿吾死?”
“吾不愿你死。”凯旋侯站起身,背对枫岫而立,“至少不愿你死在这里。”
枫岫仍旧不懂对方究竟是处于何种心情,才会说出这一句话,“你说过,火宅佛狱不存在感情。”
“是。凯旋侯亦没有感情。”
说罢,便是久久的沉默。
枫岫想问他什么,但看到那人的神情之后,却是什么都问不出口。
“已近深夜了,先找个地方过夜罢。需等天亮再找走出去的路。”说着,凯旋侯便往前方迈出了一步。
觉身后没有动静,又回过头,“你还走得动吗?”
枫岫没说话,扶着树干站起来,想要抬步,却在落下脚步的时候失去平稳。本以为会重重摔下去,下一刻身体接触到的却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温暖怀抱。
凯旋侯及时伸手揽住他,道:“走不动就不要逞强。”
话中轻柔的语气,差一点就让枫岫以为那是他的故友拂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