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犇死死扶着两边的轿板,勉强控制住如不倒翁般的身体。
掀开轿帘。往上一看天已微亮;往下一看他们正驰骋在一条单向十车道上,这马路青砖铺地,整齐无比,每个砖头都有图案,每个图案都看不清楚;往两边一看,喔,李犇嘴张得能塞进去一个半斤的土豆,这是到横店了?
轿子骤然停下,李犇伸出脑袋往前看,被头车牢牢挡着,什么也看不见。
“相爷的轿子,还不放行?”
李犇竖着耳朵一听,刘一刀浑厚妖孽的男魔音。
“是是,咱家自然知道是相爷,可这后面轿里坐得何人?”一个更为浑厚妖孽的男魔音接了话。
一听“咱家”,李犇知道,这是个大内的……这是要进宫啊。
史弥远带自己进宫干什么呢?无状元之材,无御国之术。
“坐的是皇帝要见的人,张公公是不是要亲自看看?”刘一刀几乎是吼着说话。
“呦呦呦,皇上要见的人,咱家可不敢拦,那就进去吧,哼。”
轿子又忽忽悠悠起来了,李犇耳朵时还回荡着那个“哼”,他感觉自己以后再也不会“哼”了,说者无意,听者重口。
知道进了宫,李犇憋不住从窗帘缝里往外看,把脑袋全露出去,太小家子气,一看就是没见过世面的人才干的事。
江南宫殿自是没有故宫雄伟恢弘,倒是多了几分水乡的秀气:房子少一点儿,柱子细一点儿,瓦片花色艳一点儿。
“停轿。”
轿子应声停了下来。
轿帘被掀开,是刘一刀,“下轿。”
李犇抬头看看了,找了下重心,从里面爬了出来,有种刚从三天三夜卧铺下车的感觉。
眯着眼睛仔细看看,天刚亮,史弥远已出了轿子。
自己是要跟着还是怎么?李犇看看刘一刀,一脸便秘相,故意把脸朝天不看李犇。
“请问,我?”读不明白题怎么解都是错误。
“哼,相爷让你在原地等着。”刘一刀面朝天空,幽幽回了一句。
早上肯定忘记吃药了,“知道了。”李犇只好原地站着,看着史弥远走远,进了内城,想必里面就是中南海了。
但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老板上朝带着他干嘛……
陆陆续续地有轿子在附近停下,有各式各样的老头从轿子里下来。
他们的轿子来得早,就摆在马路中间,挡了别人的道,也没人敢叽歪,可见史弥远在朝里横行惯了。
轿夫都在自己的工作岗位笔直地站着,目送自己家的老爷进入那道门。
门内古乐响起,叮叮铛铛的打击声,一个公鸡嗓喊了一声,“上朝”。
外面的轿夫,仿佛下了课,瞬间从绷着的笔直状态松懈下来,嗡嗡地一片乱叫,三五成群,交头接耳,有甚至还跨了好几户人家到别家去唠嗑。
“你是新来的吧?轿夫装都没有。”
李犇被隔好几家跑过来跟自己搭话的人,搞得一愣。打量了一下来人,挺精神的小伙儿,穿的衣服和身边这十多位不一样。
“我是郑家的轿夫,我们大人和史相亲厚着呢。”小伙子看李犇一脸茫然,套起了近乎。
郑大人?
“当朝参政政事。”小伙子见李犇一直没搭话,一脸骄傲地解释。
“哦,哦,原来是郑大人家的同僚。幸会。”李犇做了一脸了然于胸的夸张表情,跟小伙儿来了一个抱拳。
郑清之,初中历史上没这号人,可见只是个虾兵蟹将。
“怎么样?还没开始吧。”小伙拍了拍李犇的肩膀,“就是单薄些,还好是史相,要是我们大人,你肯定受不了。”说着,用手在自己肩上捶打了几下,似乎在证明自己是力量型选手。
“哦哦,还没上岗,体力活干惯了。”李犇随声附合道,难得有人主动跟他聊天,总比一个人傻站着寂寞强,还要面对刘一刀带来的莫名其妙的压迫感。
李犇习惯性地上下摸了摸,意识到身上没有烟,尴尬地把手背到了后面,“要不咱俩蹲会儿,站着怪累的。”
于是,两人猫腰走到了墙根,找个角落蹲下了。
“我叫李犇,你呢。”中国自古人脉社会,认识认识准没错。
“三毛子。”小伙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