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有点儿耳熟,李犇惊得一身冷汗,回头一看。
“老夫在此等候多时了。”史弥远眯着眼睛,一脸青灰地看着李犇。
“丞……相,天气不错,你也出来溜达啊。”李犇抹了一把满脑门上的汗,道。
“恩,溜得差不多了,随我回去吧。”史弥远缕着胡子往前走。
“好……好好。”李犇往四周一看,我擦,墙头上站着都是人,大内高手已经到位了?
刚出来那扇后门从里面又开了。
李犇磕磕绊绊随史弥远又进了郡王府,门狠狠地关上了。
“来人啊,严加看守。谁让这郡王府飞出一个苍蝇,家法伺候。”
“是!”齐刷刷五、六十人异口同声。
李犇这心一下掉到冰窟窿底了,拔凉拔凉地,硬着头皮回牢房吧,虽然有点儿找不到路。
无头苍蝇般绕啊绕,总算看到居住两个多月的小院,胡汉三又回来了。
院里一切如常,几个丫鬟弯腰扫着掉地上的绿叶,不时把两手放一起搓搓。此时临安的天气和几百年后没大差,阴冷的刺骨,特别是初春雨天,徒手干活生冻疮是必然,
看看天,阴得挺厉害,刚才逃出去那会儿还有太阳,真是老天爷都为他默哀。
一推门,很容易便开了。
刘一刀并不在屋里,想想也知道,史弥远在后巷等他,可能逃跑计划早在老狐狸的掌控之中,不过就是陪他们小孩子耍耍。
他自己的衣服还扔在床上,人已经回来了,也没必要再穿着刘一刀的制服。李犇把自己的衣服换回去,正拿着刘一如的衣服纠结:是洗完还他还是直接还他。
“相爷叫你去前院一趟。”
李犇抬头一看来人,没见过,倒是换了一身和自己手上捧着的一样的衣服,顿时心里出现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把刘一刀害下岗了?
跟着来人去了他口中的前院,这个院子李犇没来过,应该是府里的内宅,来来往往看到好几个衣裳华贵的中年老娘们,看每个开间大小和门板子颜色,精致程度远比他住那个强很多。
因为初春,乍暖还寒,每一间都大门紧闭,内部装潢看不见。
李犇被带到一个开着门的大堂,脚还没迈进门口,便见一个人光着上半身,穿单裤跪在中央。
那一身排骨,不用人回头,李犇也确定是刘一刀无疑。
史弥远背着手面朝内在摆造型。
李犇上前一步鞠了个躬,“丞相赎罪。”下跪那事,他自认干不出来,大老爷们跪天跪地跪父母跪搓衣板跪键盘,怎么能跪别人!
“你何罪之有?”史弥远笑着转过头,来了个定格。
“李犇不应该出去溜达,让相爷误会了丁管家。”硬着头皮扯吧,你装糊涂我只能装二百五。看了一眼低着头的刘一刀,抖得厉害。
这大冷天的,才下起小雨,没有取暖,李犇穿着棉袍子都冷,何况刘一刀五花大绑跪在风口上,纯粹生理反应,不是硬气就能克服得了的。
“一刀自七岁便在我身边,已有二十年,这孩子的脾气我知道,太重情义,太死心眼儿。”史弥远走到刘一刀面前,用手捏着刘一刀下巴把脸掰向李犇。
这一抬脸,李犇心咯噔一下,两个腮帮子肿出好几圈大,看样子没少挨巴掌……
刘一刀迅速把脑袋低下去,不让李犇看。
一时间李犇居然不知如何是好,心堵得难受,迫切想找个出口/爆发。
如果现在跪在地上的是明琛或者纳齐,哪怕是陈昱行、王正矩都好,他心里不会这么难受,因为换作是他,也会为对方做同样的事。
就怕一个你并未真心相待的人,为你做了很难心安理得的事,那种感觉才操蛋。
觉得自己利用了人家,觉得自己对不起人家,觉得自己是个渣,觉得自己可以进回收站……
“一刀,老夫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你说要怎么办?”史弥远又把刘一刀的脸抬起来。
“全……凭……相爷发落。”刘一刀目光如炬,视死如归。
李犇扶额,越是这样,越觉得尴尬。其实也没多大个事,自己最多就是个逃跑未遂。
“相爷听李犇一言,刘管家与在下投缘,才受媚惑,助我出府,罪在李犇。李犇乐意将功补过,进宫助相爷成大事。”除了表决心,李犇想不出来自己还能做什么,他不是傻子,史弥远若想杀刘一刀早动手了,做这一出戏,无非就是逼逼自己,反正这大内高手围得水泄不通,别说明琛来救他,就是明琛自己想进来都难,只能乖乖进宫再想办法。
“哦?”史弥远佯装一副有为难,又有不可思议的表情。
“……”装你妈个大白蒜,这不都是在你套路内的吗。“相爷意下如何?请给李犇一个机会。”
“既然你这般说,老夫也不好驳你脸面,一刀毕竟是我的家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死罪免了,活罪自然是逃不得的。”史弥远目视着堂顶的牌匾做若有所思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