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男人泰然自若的独立于壁画前,看着画上的景物一点点变得写实,重重穹拱后的那片天空后显露出一片苍茫光景。
“七宗罪孽加诸我身,化为插于王座上的刀剑。”他轻声呢喃着,“白色的皇帝将从此归来,审判一切泪与血,罪与罚。让逆臣跪伏,将宿敌斩杀。”
他走入画中,最后一刻时回头向着黑暗之中的某一处看了一眼,眸中带笑,却森然冷肃。
“三罪已齐,四罪待出,血色之月尚未升起,你可缓缓上路,我将在终结一切之地等你而来。”
“等等!斑!”柱间伸手想要将他拉住,霍然坐起身,睁开眼时才发现自己竟是从梦境中醒来。他看了眼时间,现在是半夜凌晨。
他擦去额头间的冷汗,从酒店房间的沙发上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
床头的灯还亮着,房间里只有他一人。他本来坐在沙发上等着斑回来,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一口凉水下肚,剧烈跳动的心脏渐渐平复下来,然而梦境中那一幕幕却真切得如同确实发生过一般。
七宗罪壁画……柱间从斑的手机里翻出那张照片,果然与梦里丝毫不差。
他手握成拳,闭上眼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思索种种前因后果。
一阵铃声响起,打断了他的思路。
“喂?”
“大哥,我到巴黎了,告诉我你现在的位置。”
百花圣母大教堂旁边的乔托钟楼就如同一根钉入地面的方石柱,灰白的表面上雕琢着精美的花纹,棱角处的柱状处理让方正的整体显得并不过分凌厉,与旁边端庄柔美的教堂交相辉映。坐在钟楼的顶端,身后是升起的满月,远远看去,整个翡冷翠都如同一个悠远素雅的梦境。
“你在想什么?”站在另一边的带土抽完了烟盒里的最后一根烟,走到少年身后。
“我是谁?”
“你问我你是谁?”男人被他的话逗笑了,他抬起头看着暗夜里的苍穹,用古老的话语吟诵起封存的诗句,“你是铸就世界的青铜,你是燃尽末日的火。”他念出这句话时仿佛能惊得大地震动,远处绵延的山脉起伏如潮水。
月光落在那双血红的眼眸间,少年的目光一片明澈。他看向更远的地方,难得收敛了冷漠凌厉的气势,淡淡开口:“我现在都记起来了。‘婆罗门’封印破了以后,我从冰海铜柱中弃壳而出,却因为太过虚弱再度茧化沉睡。宇智波的人发现了我的龙卵,用尽一切方法让龙卵孵化。他们知道我的身份,于是决定借住我的力量掀起一场混血种世界的改革。而刚‘出生’的我懵懵懂懂,一点龙类的记忆也无,言灵也不够完整,就像个无知的婴儿。然后他们派了一个人来照顾我,那就是哥哥。”
带土安静的听着这个同类的讲述。
少年伸手搭在额前,抬起头:“现在想起来,哥哥那个时候应该早就知道了,我是司掌着‘灭亡’的青铜与火之王。”他说到这里时顿了顿,语气有不易察觉的凝滞,“可他还是把我当弟弟。”
“那时我会答应他的合作,是为了带走你将你唤醒。他本来可以不用死的,可他拼了命也要与我一战,然后带着你回到了学院。”
“他总说他是屠龙者,却是为了救一只龙而死。”佐助闭上眼。
“人性是一种很复杂的东西,人也是一种很复杂的生物。”带土吹着清冷的夜风,低声道,“他们免不了贪婪自私,却又肯为了某些东西抛弃一切拼上性命。就好像混血种们明知自己的力量在龙类面前卑微如蝼蚁,却还是前仆后继的竖起战旗,杀上屠龙的战场。以人的身份活过一遭,有时候也忍不住羡艳起他们的决绝。”
佐助将草薙剑平放在膝头,身上抚上那冰冷的刀身:“带土。”
“恩?”
少年不动声色的笑了笑,提刀站起身:“你口口声声以龙的口吻发话,可是却还是摆脱不了人类的影子。是吧,大地与山。”
“你说话还是那么恶毒。”
“废话到此为止。”他恢复了一贯的冷漠疏离,“你说要唤回王座,要怎么做?”
带土将腰间挂着的面具重新带回脸上:“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他不是已经把答案刻在了冰海铜柱上吗?”
佐助一皱眉:“你会仔细研究自己的壳吗?”
“吾以龙之名,誓永世不灭。漫长的梦靥终将醒来,在那海水枯竭,大地沦陷,烈火平熄,狂风静止的血色之夜。”带土背诵出一段句子,“这就是他留下的遗嘱。”
佐助将这段话在心底默念几遍,眉头微皱:“什么意思?”
“恐怕是在暗示我们要迎接他归来就需要凑齐四大君主。我是被海洋唤醒的,接着唤醒了你,那么按照预言的顺序,天空的苏醒必须要你来完成。”
“你有他的下落?”
“暂时没有。不过我很早之前就找到了他蜕茧后的壳,为了把那个东西搞到手差点被学院盯上。如果是你的话,靠着那个一定能呼唤他来到你的面前吧。”
“……”
“从前不就是那样吗?你要找他,只需要在他给你的那个壳里点团火,无论他在哪里都会来见你。”
佐助闭了闭眼:“那东西在哪里?”
“尼伯龙根。”
少年目光一颤,表情依旧漠然,却带了细微的怅惘。一天月色洒落在地,倒影成双。
“难怪你要选佛罗伦萨。从这里回去,就能看见昔年高不可攀的白色王座。这个教堂的位置正对着那一边通向王座的阶梯。大地与山,你明明有着钥匙,却还是会想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