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士攥紧刀柄,“既是如此,你放尊重一点,转身应战吧!”
大妖已控制不住化出鬼手,利甲陷进桌里刻出几条划痕,已然十分亢奋,但依然不转过身来,“吾不能见你,你把那个空心的灯笼顶在头上遮住脸,吾与你一战!”
“那你怎么不在头上套个灯笼?”武士气得不行,手骨咯咯作响,鼻子朝外喷气,额上青筋鼓动。
“我不见你,又不是你不见我,当然是你在头上套个灯笼。”大妖煞有其事道。
四周已经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和妖怪,听了他的话多数忍俊不禁,又都怀着寻乐子的心思盯着武士。武士脸上涨得通红,四下看看,那只大妖还在桌上磨着爪子,却决意不转过身来,这时真有人递给他一个能套进头里的灯笼,他一巴掌将送灯笼的抡倒,通一声坐回凳子上,朝周围喊道:“老子不打了!都滚!”
他们发出一阵欢笑,各自散去。
茨木又在铜镜上滴了血,这次酒吞应该坐在桌边批阅公文,镜里只显出他的额头和身前的几张黄纸。他一边斜着眼看血滴是否干涸,一边快马加鞭地跟挚友对话,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什么,只是想听听酒吞的声音,他的挚友松垮地靠在椅上,字里行间听起来漂浮着漫不经心,说出的话却总能锤到茨木心上。
茨木道:“吾友,吾正在回家的路上,身上的每一滴血都在想着回去。”
酒吞道:“不能光想着回来,要想着见我。”
茨木笑道:“时间紧迫,来不及夸赞吾友,吾友应该能感受到我的心意。”
酒吞垂眼:“你夸的总是那么几个花样,我做个梦都能梦得八九不离十。”
他突然皱起眉头,警觉道:“你后面的是个什么东西?”
大妖未曾回身,空袖下已经凝起黑气。他用余光瞥去,却又像触了电般将目光收回来,恼道:“你干什么站在吾身后?”
武士嗤道:“这就是你那万鬼之王的挚友?连个眉毛都没有。”
这个当口镜面上那个模样已经模糊,大妖没赶上镜里的最后一面,竟然像丢了玩具的小孩子那样难过,再没理会过那武士。武士讨了个没趣,也不再理会大妖。
茨木心里被浸着蜜糖的小锤敲着,身上由内至外地沐着春风,早早制好东西准备上路。但天不遂他愿,他来时那条路平白无故的不见了。他急得双眼泛红,在大漠中横冲直撞,最后又走回那条鬼街。
他质问那只狐妖道:“是不是你施了什么下三滥的法术?”
狐妖依旧似笑非笑,但语气真诚:“在下的本事,大人一眼就能看到底,这是不是我的缘故大人心知肚明。”
他解释道:“这鬼街是用来人和妖怪交易的,切不能明目张胆,所以建在封闭隐秘的地方,一个月浮现一次,一次只存在一天。大人要想回去,等到一个整月就可以了。”
茨木明白这障碍如隔阴阳,单凭蛮力绝对不可能出去,只好忍着一颗毛躁的心窝回客栈里面。
这一个整月有三十天,他似乎是过了三百年,恨不得去拿几百个铜镜轮着去看酒吞,更令他难过的是,这铜镜慢慢地也不起作用了,那狐狸也说不上原因,大妖一身沸血无处安放,竟也跟那个武士交过几次手。他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居然劝动那个武士在头上套一个在眼睛那处戳出两个窟窿的灯笼。
他们交手不论输赢,不论战前战后,大妖都要莫名其妙地夸一下他的挚友,因为总是车轱辘话,经常围观的妖怪们都不由自主地学会了说,武士侧身耍一个刀花,头上的灯笼随着他的身体晃动,但总掉不下来。
这一天茨木正睡着,突然觉得月光异常地亮,他被扰醒,迷迷糊糊地想起以前有一天月亮也是这样大。
!!
他翻身坐起,激动地想,他来的那一天不就是满月吗?肯定是鬼街的门开了。他正收拾东西要走,脚上的铃铛玲玲响起,声音大得很,急促得很。他莫名其妙地慌乱起来,站在原地不敢动弹,那串铃铛几乎要跳起来,搔得他脚踝阵阵发痒。心跳的太快,他头发晕,喉咙间有什么堵着,他喘不上气。
不知过了这里多久,月光渐渐淡下去。他却依然那么激动,身体都开始随着铃铛一起颤抖起来。他闻见一阵熟悉的脚步声,门被推开时他的心脏剧烈地战栗了两下,差点从他的眼眶里锤出眼泪来。
“茨木。”
酒吞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轻声叫道。
书到用时方恨少,茨木第一次遗憾自己肚里没什么墨水儿,不然在他们拥得最紧时他就可以对挚友说:“几回回梦与君同,只恐相逢在梦中”,而不是“吾友的身体依旧和火棍一样滚烫,茨木心里十分高兴。”
他们拥了一会儿,该摸的地方都被摸过一遍,酒吞堵住茨木的嘴,翻手将他制在床上,从上到下嗅探一遍,点点头,表情勉强称得上满意。
“倒是还算老实。”
他舔舔嘴唇,眼眸漆上一层粘稠的透着欲望的黑雾,将茨木翻腾过来,在他臀上拍两下,用力不小,啪啪两声又清又脆,又上手在他的臀瓣上掐揉,用力不小,茨木忍不住皱起眉头,手下的床单被揪出褶皱。
“吾友。”茨木叫道,他的脸埋在床头,声音沉闷潮湿,“是吾在做梦,还是吾友在做梦?”
酒吞手下一顿,“你是想到了什么,还是想起了什么?”
“吾友,吾这一路上似乎是背着一个漏底的水缸,载了许多水,最后却流得底朝天。这水缸一成不变,吾什么都没得到,但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同以往,吾友似乎成了沧海上的一片岛屿,只是遥望一眼就会心生悲伤,以往——以往应该——”他颤抖起来,呼吸急促:“应该不至于此。”
他的身体被翻过来,酒吞的一只手落在他胸口。
“你这里正在长东西。”酒吞道,他把手往茨木的衣服里送,紧贴着他的皮肉,茨木像只受惊的蜘蛛迅速地往后面缩,身后是墙,他没有把酒吞的手拿下来,只是皱着眉头对他说:“吾友,这里疼的厉害,吾友的手太热了,这里要被灼出一个窟窿。”
“忍一忍,那东西长出来就好了。”
茨木知道那个是什么东西,是他丢的东西,是一直在折磨着他的挚友的东西,他疼得脸色苍白,鼻头发酸,眼眶却干涩得不得了,酒吞的手太热,他的胸口又疼,压得他有些窒息,只能像憋坏的动物那样极深的吸气。
酒吞终于把手放了下来,揉一揉他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