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王行之站了起来,“当时请了多少名医,是中毒;不可能看不出来。”
“中原的大夫不善苗毒,尤其晋中离苗疆甚远,病症又急,一时难以医断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有几成把握?”王育之问。
“六成,倘若当年府上正巧有过苗疆之人,那便是九成。”
何止当年,现在王府上还有一个苗疆之人。
王果之怔在那里,喃喃自语:“不可能的……不可能啊……”他一抬头,看见三个弟弟都在看他,仿佛猛然蹿醒:“把婉娘给我叫过来!”
婉娘曾是王府的厨娘,早年王果之押镖的时候从南疆一伙强盗手上救下来的黄毛丫头,王果之看她和自己师妹年纪相仿,不忍其流落街头,竟一路带回了晋中。二十几年过去了,她也从帮厨丫鬢变成了王家后院的管事。
“大爷叫我何事?”婉娘到了厅上感觉气氛不对。王果之看了一-眼蔡徐坤,示意他发话。
“婉姨想必是王府的老人了,我敬称您一声婉姨。”
“哪里哪里,不敢当的。”
“婉姨,你可听过,情蛊?”
婉娘身上一震,面色惨白,连嘴唇都开始发颤。
“不曾……不曾听过。”
王果之见她如此这般,心下了然三分,整个人凉了半截。
“中蛊之人倘若心有所爱,便受蚁噬之痛,爱之愈深,痛之愈切,最后心血溃败而亡。婉姨可否听来觉得耳熟。”婉娘的手都开始颤抖。
王果之拿起茶盏,摔在了厅上,瓷器破碎的脆响像是有碎片崩进了人的心里。
“小婉,我王家对你不薄啊”他慢慢走来,指着自己的胸口“我王果之哪点对不起你,你要这样害我!”
婉娘扑通一声跪下,-双膝盖直直地扎在茶盏的碎片上。
“大爷啊,我真的,没想害大小姐啊。我以为那个人死了,您就不必伤心了,您对小姐那么好,你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王果之气急,一口心头血卡在喉口,向后跌坐在位置上。婉娘急急站起来扶,膝盖上都是血,却被王果之一把推开了。
王子异立在堂中,表情呆滞。事情怎么变成了这样?不是,在谈结亲吗?对的,结亲,他的坤坤……婉姨,为什么是婉姨?那个说话温温柔柔的婉姨,练武日头太晒给他抹汗的婉姨,喝完药会偷偷塞他一颗糖渍梅子的婉姨,说将来娶亲要给他缝喜袍的婉姨,婉姨怎么了?父亲?中毒?不对不对,一定是哪里错了。
王育之眼看着形势愈来愈糟,给蔡徐坤使了个眼色。
“徐坤是吧,带子异先回房吧。”
“子异”蔡徐坤走近了唤他“子异?”
王子异缓缓地抬起头。
蔡徐坤牵住他的手:“我们先回去休息好不好?”
王德之看着不对,想跟着两人去看看,被王育之叫住了。
“由他们去吧,不会出事的。
眼下,他们有更棘手的问题要处理。
蔡徐坤不知道王子异的房间在何处,只好先领着人回了自己的屋子。
“子异”他伸手抚上王子异的侧脸,那人才好似彻底回了神,扑扑簌簌落下泪来。
王子异对父亲毫无印象,但一想到陪他一起长大,亲如父亲的伯父要是这般惨死,心口就揪成了一团。他想恨婉姨,却又只能感到一片茫然无奈的凉意。
“坤坤,好疼啊。”
蔡徐坤将人搂进怀里:“不怕,坤坤给你呼呼,呼呼就不疼了。”
王子异又记起自己小时候,有一日跑得太急,跌倒了,额角摔了个大包,婉娘把他的贴身丫鬢好一顿数落,拿着块绢子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手足失措的样子:“呼呼,姨姨呼呼,就不疼了。”温柔得像个娘亲。
他抱着蔡徐坤,终于哭出了声音。
王果之坐在庭院里,月光拉扯出长长的影子。王育之望着他退让的背影,叹了口气,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放下一壶酒。“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