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辗转反侧。起床时穿上人家准备的衣服,干干净净的感觉真好,而且有一顶新帽子遮着,看起来真的像一个正常的小伙子。黎明到来时,我站在大大的落地窗前望着外面幽静的世界突然觉得自己太渺小了,而如此卑微的自己在享受了别人房子衣服后,有会见到什么样的,竟然拯救了自己的女人呢?
没想到相见是如此的容易,刚刚吃过饭,她便来了,一身淡紫色的纱裙,发型精致,白色高跟鞋,握着一个异常精美的手包。她的打扮让我觉得自己很寒酸,就算身上已经换了一套不属于自己的衣服。
“你就是辛小海吧,我是兰蓉,你可以叫我兰姨。”她伸出手,四指并拢拇指分开,一下子给人莫名的压力,这个苏渺身边都是什么样的人啊。
“哦,兰姨,今天不是要见苏小姐吗?”虽然疑惑倒也不很吃惊。
“渺渺啊,她近一段很忙出差了,过几天会见着的。”她摆摆手示意我坐下,眼神虽然温和但藏着戒备和疑惑。曾有位资深牢友教我做人要懂得察言观色只有这样才能防患于未然,但现在我觉得没有必要了,因为从她的脸色看想必对我了如指掌,而我却对这些一无所知,更何况以我现在的处境即使知道也无能为力吧!所以我干脆放弃抵抗,以不变应万变,大不了被赶走,她们救了我总不会再杀了我吧!
沉默着,安静着,对方是在思考什么,怎么对付我吗,我好像没有那个资格吧!但她们不会费了那么大的劲就是为了找一个不怕死的杀手吗,看起来也不像。
“你以后怎么办?”她突然盯着我问道,心里紧张着,这个女人果然很了解,我摇了摇头:“不知道。”
“那你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看着我迷茫的样子她的口气缓了下来,可我仍摇着头,对着窗外面的蓝天白云和刚飞过的小鸟呆愣着。
“真没有吗?好好想想,你现在已经出来了,还没有犯罪记录,是清清白白的合法公民,可以去做你渴望的任何事。”她仍不放弃的追问着。当然了,这个世界对这类人来说本就是很自由快活的。过去的画面被不情愿的调了出来,牢房里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跃入脑海,我身上一阵发冷,骨子里隐隐作痛,那些日子就如行尸走肉哪里还有什么理想,所有希望都绝迹了,时间变成炼狱般的煎熬,直到身心俱疲麻木不仁。
“那你有什么亲人同学朋友想联系的吗?”她看到我痛苦的神色,转移着话题,可是却又刺痛了我的心,养母改嫁,养父水难,我突然的辍学,加上这几年的杳无音信,谁还会记得我呢?就算有,过去的人事怎么面对?
想了又想,我终于艰难的站了起来,望着对方精美的脸,觉得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兰姨,我高中没毕业就辍学了,没什么亲人朋友,更何况我本就是孤儿,养父去世后就没跟谁联系过。自己也没什么家产,很抱歉打扰您,我不会留在这的,至于那件事,请转告苏小姐,我以后再亲自登门道谢吧!”
救命之恩是不能用一个谢字略过的,但她们有什么事是我能做的,过去我又无法面对,这一刻,一种无奈沉重得像是要把人拖进深渊。
“唉,你也别难过,不要想那么多,渺渺要是知道你走了,估计非拆了公司不可,一切都等她回来慢慢说。”兰姨看到我要走并没有一丝慌乱,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大家风范吧!
“你说你辍学,这我不知道,原以为,不过你要是还想上学,一句话的事,这附近就有所大学,挺不错,年轻人嘛,应该多学点东西。”听到她平平淡淡的几句话,我才意识到这种若无其事背后沉寂的力量,摊上这些权贵,我是应该欣喜呢还是自嘲呢?
兰姨没久留,房子里有剩下我,一个人空荡荡的没有依靠。落地钟咣当咣当地响,中午的太阳在外面火辣辣的,室内却没有一丝温度,等待,似乎成了唯一可做的事。
好几天过去,我的活动空间被固定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其实也没有人□□,只是不想出门,偶尔钟点工来打扫或是做饭,也并不与我交谈什么,仿佛对于他们我就像空气甚至连空气也不如的可有可无。
发呆,一直发呆。想起了那个兰姨的话,要是想上学,只要说句话。记得以前老爸为了自己上学不知道费多大的劲,要是真能上大学其实也挺好的,像我这样的人能体验一会就不错了,不奢望有多高的学历。生活,已经迫使我不去妄想太多。
终于,在越来越难以忍受的无聊和空洞中,我打电话给兰姨,只有一句话,“我要上学。”
似乎就是这句对方等了好久的话,改变了我原本乱七八糟的生活轨迹和精神世界。兰姨听我说曾学过画画就推荐我学设计,其实哪里算是会画画,只是我猜这个可能比较好找工作就答应了。兰姨看我认真思考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接着解释道:“小海,其实你不用想那么多,只要是喜欢就行,还有那么多选择,不一定听我的。”
之后两个月里,为了补功课专门请了好几个家教,开始恶补已经忘得差不多的文化知识甚至常识,要知道我已经跟整个社会脱轨了多久,其实在那里我也会看书,只是喜欢的太少,现在又开始接触逻辑,数字,英文还有苏渺家里存的各式各样的世界名著、畅销书,让我觉得世界好像一下子对我打开了大门,绚丽的风景突然的涌进来,让人很兴奋也很疲惫。每晚睡觉我都是沾上枕头就进入各种片段组成的梦,一醒来就会充满力量地学习,甚至连几个老师都惊叹我的热情和拼命,兰姨也经常来看我,对我的态度慢慢变了,我才知道她是已经四十的女人,也难怪会对我有点母性的慈爱吧。
直到开学的前一星期,兰姨要我好好休息,调理好精神,这时我才像被人刹住车一样慢了下来,只觉得脑袋胀胀的,有一种要吼出来的冲动。
静下来的几天里,我开始想起都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没见到苏渺,问兰姨她却说苏渺去了美国料理家事,半年之内会回来,原本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好几个月呢,再想想怎么面对她吧!
可能是有了目标的缘故,住在这里不再那么不习惯,常常在发呆时暗暗发誓以后定十倍百倍报之,对待兰姨也不是那么小心翼翼和畏惧,我想这种自然是因为她的亲切吧,原来的的猜忌成了信赖,梦里被一些潜意识骚扰梦到大家最终成了亲人,不过一睁开眼就会大笑自己的妄想,毕竟这个世界是残酷而现实的。
学校生活就在我的不安和期待中开始了,一切都顺利的像开玩笑,有时走在这所大得像迷宫的校园里,看着热闹的夏日景色,会情不自禁的抿着嘴傻笑,虽然心里一直警告着别像个白痴一样,但实在忍不住,有时上课也会突然觉得搞笑只好咳嗽着来掩饰。
作者有话要说:
十年前写的旧书,最早是在新浪的写手频道连载,现在那个栏目早就消失了。十年了,还是想拿出来给大家看看。可能有些小说网站批量打包过这两本书,百度也能搜到。但是,对我来说,这是第二次正式发表了。重新粘贴分章节发布,还挺麻烦。
第2章第一章第二节相识
第一章第二节相识
推着自行车进了小区,那个门卫也习惯了这种地方有个小子骑自行车跑来跑去,可能是兰姨关照的吧!
在门外锁好车,刚想推门客厅却传来陌生的笑声,心一下子揪紧,似乎有种直觉,苏渺回来了。
定了定心推开门,一眼就发现那个好像也是刚刚放学回家的小女孩坐在正中间的沙发里,抱着一只雪白的小狗,兰姨则像客人一样坐在偏处,可能是我的突兀出现打断了她们非常愉快的交谈,因为这时我的头发已经够长不用戴着帽子,所以一米八的个子站在那里实在太显眼了,更可笑的是我还斜挎个包抱着两本书,外人看来就像兰姨的大儿子苏渺的哥哥一样,只是我清楚,那几秒的沉默让人快窒息掉,从未想过自己以这样的情形见到这幢房子的真正主人,实在无地自容。
尴尬没多久兰姨就开口了:“渺渺,这位就是辛小海,你见过照片的,是不是很高大英俊啊!”没想到兰姨以那种介绍自己孩子的语气,心里泛起温暖的感觉,对着一动不动偎在沙发的渺渺笑了一下,结果主人没反应呢她的宝贝狗先一跃而起向我冲过来。
“啊,别,别过来!”原来的镇定一扫而光,天知道我从小对狗啊猫的过敏的厉害,见它要咬我时心跳都暂停了。
“范儿,蹲下!”这是我此生听到苏渺的第一句话,我想我永远不会忘记。那只看起来很纯良但眼中有忠犬凶光的白毛狗立即就四爪支地地刹车停在那里,但脑袋还是向前扭扭向后扭扭地瞄着我和她,像是只要一声令下就会跳到我身上来个人狗大战。
“兰姐,你抱范儿回家,我跟小海谈一下就回去。”苏渺突然打了个响指吓我一跳,不过看到那只与我势不两立的狗终于不情不愿的返回时心里轻松不少,毕竟被狗沾到又要过敏好久。但苏渺的话让我产生两个疑问,她竟然管兰姨叫兰姐难不成竟然比我大?她说回家难道这么大的房子不是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