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3_病态倒戈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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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3(2 / 2)

他懦弱了二十几年,对一切的苦难逆来顺受,孤身一人时渴望来自其他人的呵护与陪伴,当这些温暖的东西被剥夺走时,他也只觉得天命如此。他会忍耐,会催眠自己,但他唯独没有学过仇恨。

方同喻给过他希望,也给了他一段十分美好的生活,他崇拜过方同喻,同样依赖过对方。他将方同喻视为除了柏赢之外最重要的人,愿意为对方做所有事情,哪怕被强奸、得知一切都只是设计好的报复,他也仅仅是感到恐惧与悲伤。

谁能想得到,他和方同喻是血缘上的兄弟呢?

祝乐辞只需要转一转头,就能看见桌边那张照片,孩童时的方同喻与父母站在一起,看起来俏皮又幸福,与长大后的模样完全是两个人。他又会看自己从未谋面的母亲,看着那张美丽脆弱的脸,以及那温柔的笑容。

是自己的父亲毁了他们。

而他是罪恶的产物。

祝乐辞觉得自己就是上帝开的一个恶意的玩笑。他几乎从未遇到过一件好事,自小被人讥笑嘲讽,好不容易爱上一个人,结交一个朋友,最后却揭穿这是个恶意的骗局,甚至连他诞生的理由都是恶意的。

他想不明白,他究竟为何要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但他已经苟活了这么多年,他什么也没有做错过——他想继续苟活下去。

方同喻囚禁他已经有半个月,他身上的伤渐渐痊愈,方同喻却日渐病态。他会抱着自己入睡,在梦中怨憎得咬牙切齿,转瞬又变得绝望无助,哭泣地乞求着什么。他会一次次惊恐地醒来,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索求依靠一样紧紧搂着这个被用锁链禁锢在他身边的人。

祝乐辞见得多了,总是什么话也不说。他和方同喻都是可悲的,他对一次次伤害自己的人生不出怨恨,他相信方同喻恨着自己,却偏偏又对自己抱有本不该有的感情。

他被用力地拥着,对方仿佛失去了自己便会彻底崩溃一般颤抖着,拿他做最后一根稻草。僵直了半晌,他抬起了手轻轻环过去,锁链交碰发出清脆的声音,他回抱住了方同喻,眼睫低垂着,似是安慰又似是悲悯地在那额上落下一吻。

“同喻,睡吧。”

他慢慢地抚着对方的背,让那紧绷的背脊松懈下来,急促的呼吸也慢慢平缓了。只是方同喻面色苍白眉头紧皱,神色仍然痛苦,仿佛正溺在水中无法挣扎。

祝乐辞没有收回手,他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就在昏暗的灯光下注视着这张与自己相似的脸。半晌后他笑了笑,想收手,但顿了一顿,手试探性地向下移了去——两秒后,他呼吸都停了一息。

方同喻最近确实是精神失常到一定程度了,竟然会将东西就这么带在身上。

他摸到了一个钥匙一样的东西,小心翼翼地用指头勾住,一厘一厘地将它拉了出来。这好像是梦一样,轻易到让他怀疑这是方同喻设下的、要来再次使他希望破灭的陷阱,他屏着呼吸,缓慢而慎重地,将那个东西拿到手中,握在掌心,带着一点人体的温度。可能世界就是这样满是让人措手不及的巧合,他捏着它,移到那个他已经摸过无数次的锁眼上,又试探一般地插进去,转动了。

【第二十二章】

左手上的那个镣铐已经铐了有多久?五天?十五天?祝乐辞只觉得那个东西锁在他的左手腕上已经很久了,久到他简直要习惯了。

这个东西解开了锁,轻轻巧巧地松开了。它开成两半,沉沉地躺在床上,祝乐辞慢慢抬起自己的手,对着天花板上的灯,看自己的手腕。它的表面很苍白,青色血管都凸起盘桓,有一块皮被手铐摩擦刮得都薄了,红红的,仿佛会有血液从下面冲破桎梏迸出。

他可以逃走了?

祝乐辞一时有些恍惚。

下一刻,剧烈的不可置信冲上了他的心头,他睁大了眼睛,急促地呼吸起来。他想立刻从床上翻起来,跑下去,远远地逃离这个地方。他把手收回来,抱在自己胸前,扭头看了看方同喻,这个人的双眼不安紧闭着,似乎睡得很死,似乎不会醒来。

他已经被囚禁了这么久,浑浑噩噩的。他没有衣服,赤身裸体,从床上缓缓坐起来后,他的大脑甚至还放空着,环视了屋内一周,跳下去,打开了衣柜的门。他手忙脚乱,想找一件衣服,但那里没有别的衣物,只有一条白色的长裙。

是方同喻先前拿的那条。

他没有时间了,他必须快点逃走。

祝乐辞咬着牙把它拿起来,眨了两下眼睛,胡乱地套到自己身上。他感觉不自在,但他没有更多精力来感受了,床边有方同喻的鞋子,他又赶紧穿上,往房门外奔去。他甚至想不起来要放轻脚步,直到到了门口才惊觉,顿时停住了,察觉到自己会惊醒方同喻这个可能性,背脊发凉,毛骨悚然地缓缓转头,往后一看。

那个人仍然躺在床上。

他向后退去,一步,两步,眼神黏在方同喻身上,好像害怕这个人下一刻就会睁开眼睛。方同喻怀里已经空了,但睡觉的姿势仍然像是正抱着他,手臂虚虚地环抱着,一动不动。

退到了门外,祝乐辞险些跌倒在走廊上,踉跄地挣扎两下,扶住身后的栏杆,站稳了,又凝视了两秒。

他要逃走了。

他忽然之间感受到一点儿惶恐,以及不安,但另一种执念又翻上来,支配他的大脑。他要逃走,他要逃走,他猛然翻身,冲向楼梯,三步并作两步地狂奔下去,方同喻的鞋对他来说并不合脚,太大了,鞋底磕在木质的地板上发出响亮清脆的声音,他还差点将鞋子给甩掉了。跳到一楼时,他险些扑倒在地上,狼狈地抓住栏杆才没有用力跪下去,无力的膝盖抖了两下,坚持着直了起来。

他要逃走。

祝乐辞哆嗦着把鞋子穿好了,惴惴地抬头往楼上看了看,又开始朝门口跑。他像个滑稽的小丑,长着男人的脸和身子,却穿着女人的白色裙子,小腿光着,裙子底下空荡荡的,脚上蹬着男人的皮鞋,跑步时一趔一趄,难看而执着。

他打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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