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既明不为所动,依旧跪在原处。
皇上声音大了些,“承安,朕在问你话。”
秦既明垂着头,身侧的拳攥紧了,“父皇,儿臣以为,查明凶手不容迟缓!”
皇上的手指敲着扶手,“哦?你的意思是你四弟身体如何都不要紧了?”
“有太医妙手回春,四弟的身体应当能很快好起来,”秦既明咬着牙,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但若是一刻迟缓,凶手便会逃之夭夭。”
“抬起头说话。”皇上命令道。
“父皇,”秦既明抬起头,双目泛红,眼中似有水光,“二哥他若真爱护四弟,就该早些下令查出凶手!安盈身上一身的血,险些成为刀下亡魂……儿臣,儿臣……”
“安盈是为了护着宣儿。”太后出声,秦承宣正靠在她怀里惊魂未定地抽泣着。
“关于发油的来龙去脉,宣儿早都说明白了,”皇上起身,垂眸看了一眼脸色微微发白的秦承平,“你听见你三弟说的话了吗?”
秦承平咬着牙,悄悄攥紧了衣摆。
“带上来!”皇上朝身旁的太监吼。
“是!”太监即刻示意,让侍卫押着三个人到皇上面前,准确来说,两个人是被押着,另一个是自己走的。
秦既明刚退到一边,看到来人,眼就直了。
三个人,一个中年男人,一个杨寄柳,还有就是宋霁。
宋霁看他安然无恙,松了口气,暗地里朝他摆摆手,皇上倒是先开口了,“宋大夫怎的也跟来了?”
宋霁先朝他跪下行了大礼,而后起身才说,“草民心下有愧,请皇上降罪。”
秦既明知道他说的降罪并非真的要降罪,但就那么一听,心里也着急,手心出的汗比方才答皇上的问题都多。
“何罪之有啊?”皇上问他。
“头油是草民在胭脂铺里买来送给公主殿下的,”宋霁答,“头油问题这么大,草民作为一个郎中竟半分也没察觉出,是草民失职了。”
“不是,”秦既明插嘴道,“头油是儿臣买的,帐记的还是儿臣的。”
宋霁不动声色地瞪了他一眼,倒是把太后逗乐了,她怀里哭得抖抖索索的秦承宣也跟着乐了,皇上板着的脸松了几分,摇着头也瞪他,“问你话了吗?”
秦既明瘪瘪嘴,站了回去。
“头油有问题,杨老板知道吗?”皇上转头看着杨寄柳。
他话音刚落,文武百官坐的那处有一些小骚动,似乎是一向沉稳的祁大人从凳子上摔了下来,但这样小小的骚动没怎么影响到这边。
“回皇上的话,草民真的不清楚。”杨寄柳跪在地上,侍卫推搡的时候用了很大劲儿,他的衣裳和头发都被扯乱了,看上去很狼狈,“之后知道有问题的时候,草民就求宋大夫帮忙,一块儿去了城郊的作坊,找到了这个人。”
中年男人已经吓得就剩一口气吊着,宋霁担心他昏过去说不出话,硬是一路给他人中涂满了提神醒脑的膏药。
皇上刚要开口问,太监端着煎好的药过来了,秦承宣从太后怀里站起身,带着哭腔说,“我去给哥哥喂药。”
“这……”太监为难地看了一眼太后,见太后点点头,也就顺了小公主的意思。
两个侍卫将秦承远带到一边,将他的头抬起来,秦承宣拿着汤匙,看着秦承远狰狞的面容,手微微有些抖,但却还是坚持要亲自来。
殊不知,汤匙一旦离秦承远离得近了,他却像嗅见了血味的饿狼一般,突然发狂地大吼一声,伸手一把推开身边的侍卫,抽出他们腰间的佩剑,朝四周疯狂地砍去。
秦承宣被他一掌挥得摔倒在地,滚热的药汤翻在身上,却也来不及叫疼。
秦承远这次有些清醒,他把秦承宣推远了,踉踉跄跄带着些许残存的神志在场上疯砍,没有一个侍卫能近的了他的身。
谁知陡然间,不知为何他剑锋一转,举着剑就朝正被皇上审问的三个人冲去,速度之快,转势之猛,让在场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秦既明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声一声,几乎快跳出胸膛。
有人勾起嘴角笑了,有人奋力地扑上前去,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剑刃离他们的身影越来越近。
忽的,一阵风过。
秦既明见眼前闪过一道人影,在锋芒即将见血的一刹那,苏瞻洛用两指夹住了剑刃。
咔嚓一声,剑刃应声碎裂,随之见他出手如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掌斜切秦承远的后颈,后者眼前一黑,重重地栽在了地上。
秦既明松了口气,止住了脚步,他身后有人一个踉跄,差点栽过去,秦既明转头扶了一把,见是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