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来沉稳的脸上浮现了与之极不协调的惊慌,退后一步,惊魂未定地朝他道歉。
这时苏瞻洛正找到了那根落在地上的汤匙,拿起放在鼻边闻了闻,皱起了眉。
“苏盟主,”皇上问他,“这药有什么问题吗?”
一旁的太医已然抖如筛糠,苏瞻洛瞥了他一眼,道,“四皇子中的是江湖毒,人称嗜血香,用药的时候需注意不能用任何可能起燥的药,这方子里为了大补,配了一方人参,想必是太医不懂江湖路数,一时疏忽所致了。”
“哦,疏忽啊。”皇上点点头,转头看着抖抖索索的太医,抬脚猛踹几脚,大吼道,“疏忽!你当太医还能疏忽了!那朕的命,太后的命也能疏忽了?啊!”
太医伏在地上直喊皇上饶命,也没人理他,侍卫上来将人拖了下去。
皇上还在大发雷霆,朝着周遭的侍卫太监怒吼着,“一个个,都瞒天过海,手伸那么长,朕的儿子,朕的太医,都成了你们的玩物?啊!”
众人缄口不言,偌大的场子中只余暴躁如雷的天子的怒骂,太后多次想开口,却碍于皇上盛怒之下,迟迟找不到时机。
“皇上,”苏瞻洛突然开口,“四皇子若是再醒来毒发,毒性便渗入得久了,不好治了。”
皇上一脚踹翻了凳子,平缓了语气,“苏盟主可有法子?”
“若是皇上信得过,”苏瞻洛道,“在下可否借宋大夫一用?”
太医闹出了这档子事儿,明眼人都知道是背地里有人搞鬼想杀了那个中年男人灭口,皇上信不大过太医,深深看了宋霁一眼,点头应了。
宋霁和苏瞻洛小声商量着,带着昏迷的秦承远退下,皇上又将视线转至抖如筛糠的男人与泰然自若的杨寄柳身上。
秦既明见没事儿了便趁着没人注意打算缩回去,转头见祁信还紧张地瞅着那边的情形,他这样的臣子擅自离位是大忌,更何况皇上还在气头上,秦既明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稍安勿躁,将他推了回去。
将祁信安抚回去,秦既明还没转头,就听见侍卫一阵呵斥,“老实交代,是谁抓了你的一家老小?”
是男人结结巴巴讲了他是受人胁迫才往发油里添毒,那人指明要他卖给杨寄柳,但再让他说,他就两股颤颤,半个完整的句子也吐不出来。
秦既明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身旁的秦承平,见他依旧那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不由得暗暗皱起了眉。
这件事到这儿,其实挺明白的了,秦承远跟他关系很差,但他至少不会恶毒到害自己的亲妹,所以这件事应该是秦承平的手笔,可看他的神情,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了。
回过神的时候,那人已经坦白了,断断续续地喊着,“是、是工部侍郎王大人!”
工部侍郎王俭,是秦承远的人。
秦既明心头暗道不妙,见皇上又摔碎了一只茶盏,朝侍卫吼,“查!立刻去查!”
果不其然,不消一炷香,侍卫气喘吁吁地回宫禀报。
“回皇上,”侍卫头埋得很低,“王大人……已在家中自尽身亡。”
第23章京都难平
侍卫抬着秦承远,带着宋霁和苏瞻洛进了一间空屋子,便退到了外院。
宋霁是蹭着杨寄柳进宫的,一来是实在担心秦既明和秦既白,二来这件事是秦承平的手笔,依他的性子估计在太医中也安插了人手,不会这么容易就让秦承远解了毒。
“嗜血香毒性若是两个时辰解不了,毒素入体,到时候救回来可能也失了心智。”苏瞻洛说,“现在差不多快至午时,他至少中了一个时辰的毒了。”
宋霁点头,他事先大致配了一份解药,现在根据秦承远的身体情况再更改剂量,着太监快些煎药。
苏瞻洛看着小太监匆匆跑远的身影,合上了屋门,转头看宋霁还在蹙着眉给秦承远把脉。
“瞻洛,”宋霁叫他,“你来看看他的脉象,我会不会把错了,年纪轻轻怎的如此虚浮。”
苏瞻洛摆摆手,“医术我不在行。”
宋霁愣了愣,笑了,“也是,术业有专攻。”
苏瞻洛给他倒了杯茶,“你跟三皇子很熟?”
“多谢,”宋霁接过,答道,“那是我徒弟,还有小白,就是安盈公主。”
苏瞻洛点头,看了看昏迷的秦承远,“其实是我该谢你,我一个人大概救不活他。”
宋霁摆手,“之前他发疯的时候你不还救了我一趟?谢来谢去,这笔账算不干净了,是你说的,不必多礼。”
苏瞻洛一愣,微微勾了勾唇,“也是。”
工部侍郎王俭在家中自尽,留下一封遗书,直言道是工部尚书唆使他弄来嗜血香的毒加在头油中,因得知安盈公主素来喜爱玫瑰头油,便以此祸害她与秦既明。
工部尚书就坐在狩猎场外,皇上即刻下令捉拿人下狱审问,一并抄了工部尚书的府邸,从他屋子里搜出多封与朝中大臣联络的信件,尽管未提及头油和嗜血香,但皇上震怒于他的臣子结党营私,而他竟分毫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