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打算打道回府,视线一扫,冷不丁扫过了营帐背后角落里一个熟悉的人影,杜乐章眯了眯眼,蹑手蹑脚地凑到他身边。
“陈远……”杜乐章话还没说完,一把被捂住了口鼻。
秦承远对他摆了个噤声的手势,这时候营帐一阵骚动,只见李延年面带阴笑从容地离开营帐,秦承远拉着杜乐章往暗处又躲了躲。
李延年走了两步,脚上突然一顿,秦承远霎时捏紧了袖口,却见他只是回过头,掀开帘子朝营帐里喊了一声,“牙将,你这酒不错,下次记得再给属下捎几瓶来。”
听万峰哈哈一笑道,“这也不是什么好酒,不过是附近沙城酒坊里酿的,若是屯将喜欢,便再好不过了。”
万峰点点头,满面笑容地负手回去了。
秦承远皱着眉正思考,有人戳了戳他胳膊,抬眼,正是满眼怒火的杜乐章。
“我松手可以,”秦承远小声道,“你不准喊。”
杜乐章忙不迭点头,秦承远刚松开手,他赶紧大口大口吸了几口气才免于差点被个狼崽子给憋死的困窘。
“你干嘛鬼鬼祟祟的?”杜乐章问他。
“这话该我问你的。”秦承远挑了挑眉。
“你……”杜乐章瞪他一眼,觉着正事要紧,也懒得跟他置气,“小纪病了,我要见牙将,你闪开些!”说罢便一把推开秦承远。
“病了?”秦承远一愣,眯了眯眼,霎时计上心头。
杜乐章跟万峰磨了半天的嘴皮子都没能让万峰松口,万峰不冷不热地斜眼看他,“杜大夫,你是知道的,本将喜欢老实人,那些个偷奸耍滑大逆不道的人,自然是罪该万死。”
他将罪该万死这四个字咬得很重,本来算得上是俊朗的面庞无端地扭曲起来,让他脑袋里不由闪过那个朝中派来的二皇子。
那个二皇子看上去脸上带着笑,但不知那个笑容是否下一刻便会扭曲如斯,杜乐章咬着牙垂下头,心里默默念着,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家子都不是个什么好玩意儿!
局面正僵持着,陆长年突然掀开帘子大步迈入营帐,手上拿着些许公文,有些惊讶地扫了杜乐章一眼。
“杜大夫。”陆长年向他问好。
“校尉,”杜乐章心一横,顾不上万峰快吃人的目光,“小纪病了,可否准他几天假?”
“近些日子军营中伤风感冒的不少,你们二人也是累坏了,”陆长年点头,“这自然是可以的,准你俩十天假,好生照看他。”
“校尉,这万万不可,”万峰强颜欢笑道,“这军中每日伤病如此之多,两位军医都歇下了,伤病员可怎么办?再者说军医又不参与训练,无非就是小伤寒,碍不得事,不去管它几天便好了。”
“哈哈哈哈,”陆长年大笑两声,“牙将,你这就不懂了,军医都是些读书人,身子比不得我们这些习武的厚实,我匀些别部的军医来打点着你们这儿的伤病患便是了。”
万峰咬了咬牙,想说什么,却被杜乐章抢了先。
“多谢校尉大人!”杜乐章一路道着谢一路飞快地跑出了营帐,生怕听到半句反悔的话。
他迫不及待地一路小跑回去将这好消息带给宋霁,准了十天假,他便可以去沙城买些吃食,进些药材,睡个懒觉,好好调养一番。
想到这儿,他边跑边忍不住笑了起来,乐呵地让路边的小兵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纷纷奇怪这好端端的杜大夫怎么能得了癔症。
杜乐章跑回营帐,一把掀了帘子,看着眼前的情形,脸上的笑愣在了原处。
营帐里,宋霁已经醒了,靠着枕头坐了起来,秦承远按住宋霁的手,半个身子几乎贴了上去,脸跟脸挨得很近,要不是宋霁那副刚正不阿处变不惊的面容,杜乐章几乎以为他们在做些什么花前月下的事儿。
“起开。”宋霁目无波澜地看着秦承远。
秦承远撇了撇嘴,转头看着杜乐章,“你在想什么?”
杜乐章舌头捋不直了,“我我我……”
“他在替我量体温。”宋霁云淡风轻地带过,“倒是你,一脸喜上眉梢的,什么好事儿?”
杜乐章揉了揉太阳穴,想起人家是老乡来着,狠狠在心底呸呸了几句自己的龌龊想法,将方才的事儿统统告诉了他们。
“我悄悄,”杜乐章替宋霁把了把脉,又探了探他的额头,“烧是暂时退了,但你这身子虚,还是得吃药,我现在去帮你弄药来。”
“哎……”
不等宋霁话出口,杜乐章就掀开帐帘跑了个没影儿。
“你叫他做什么?”秦承远又按住了他的手,“他不在岂不是正好?咱们继续做刚刚没做完的事儿。”
宋霁无奈地看他一眼,“没个正劲儿样的,你说正事儿能坐直了说么,别跟个没骨头的一样。”
秦承远一愣,哼了一声,“你这什么语气?把我当小孩儿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