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体温已经低得很了,也许一开始他不会习惯,但他活的太久了,他早就适应了这种另类的感觉。
只有适应才会形成习惯,这是他还是人类时就明白的道理。
他可以在一小时内完全熟悉一个新的地域,地形,文化,气候,比如在俄罗斯征战的时候他知道应该怎么调整呼吸保存体力,留住温度,然后这就成了习惯,他在其他任何地方只要气温降低身体就会自动调节,他觉得这很方便,也觉得这种适应力是一种病态。
不过没关系了,自己的存在本身就是另类,病态是对于常人而言的,因此他能不能谈得上病态还要另说。
现在他奔跑在街上,身体自动调节着呼吸,锋利的严寒与他针锋相对,他的身体比那把寒刀更加锋利,硬碰硬即刻斩断了它的刀刃。
他十分饥饿,这很反常,因为他确认在今天凌晨自己的血液还很充足,但是和自己对话之后他的饥饿感有种可以吞噬理智的感觉,他不明白是为什么。
他现在开始怀疑自己的感觉错误,于是开始回忆,他厌恶这件事情:
进食、睡觉、苏醒、看新闻、去医院、进食、睡觉、苏醒、饥饿。
靠,刚进食完就会饿,他是吃的时候全吐出去了吗?!
......看新闻,你是为了什么?去医院,你是为了什么?进食,你吃了些什么?
......
......
少了一个人,他是安格尔。
他觉得难受,那种情感可能该被定义为悲伤,可是悲伤应该是怎样的?他记得悲伤需要哭泣,但他不会哭泣,因此他觉得自己并不是悲伤,那么就可以推翻自己之前的逻辑,那么他为什么难受?
管他的,他现在不想思考。
老式的过街天桥下是废弃的街道,偶尔会有小孩子过来玩游戏,那里是他们的城堡,莩兰乌多斯停在了这里,他刚才故意绕路到一个只有几个行人的偏僻街道,目的是引起注意。
人类的心理被他窥视无遗,他知道那几个人彼此陌生,引起了注意后一定会有好奇心强的人,但是周围人不做反应会让那个人压制住紧跟上去一探究竟的冲动,但人的好奇心不会减小,他会下意识地慢慢加快脚步,身体重心向好奇心驱使的方向偏移,他走到拐弯处就可以放开来地奔跑,找寻那个引起他好奇心的疾速奔跑的人。
而拐角处就是那个老旧的过街天桥。
“踏踏——”莩兰乌多斯听见有人站在过街天桥上,脚步没有规律,着地力度不一,人在寻找东西的时候呼吸会发生变化,有时候会屏住呼吸,而此时他听见的呼吸声间隔时间越来越长——
——这个人是他的猎物。
月亮升起,冷光从夜空中投射下来桥下到废墟是一片阴影,黑暗中的人后撤隐匿在黑暗里,他蜷缩到角落里,蹲下了身子。
“...救命......”他的声音突然虚弱无助,嚷人可以想象道痛苦的汗水正从这个需要帮助的人的额头上集聚,再滑落,那些汗珠好像一颗就有千斤重,压得他喘不过气。
“是谁需要帮助吗?”猎物听见了猎手假意的求助。
“哦,请您赖帮帮我。”
他静默地等待着,匆忙的脚步踩在楼梯上,声音扩散,越来越响。
他看见了一个黑色的身影,高大,但是并不灵活。
“先生,我在这里。”他艰难地从黑暗里伸出一只手,光线昏暗,袖子因为拉伸的缘故看起来像中长袖子的夏装,这件衣服是安格尔给他买的连帽衫,薄荷绿的颜色他不喜欢,安格尔却说这和他很般配。
安格尔...又是安格尔。
“你怎么了孩子?”微弱的光线下男人无法认清眼前人的年龄,但是凭借他的声音和骨架它目测是个没有成年的孩子。
“哥哥,我在找我的哥哥......”
为什么又是哥哥?
“我们刚来到这里不久,我找不到路...”他越说声音越小,好像还带着哽咽,谁都会相信他只是个迷路走失的孩子。
“孩子,那为什么不问问路人哪?”
“我的法语不好,不会说太多的词...但是我会说我的脚很痛。”
“是奔跑的时候扭伤了脚踝吗?”
“是的先生。我想是这样。”
男士走上前去,没有丝毫怀疑,他抱起男孩,准备带他去医院。
“我们先去医院吧,感觉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