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男愣住了,魏明胥抓着她的手,说:“你不用急着答应或者拒绝,这个就放在你这里,如果有一天你觉得我表现合格了,就戴上它,好不好?”
陈家男想了想,轻轻地点点头。魏明胥便亲了亲他的额角,说:“再睡一觉吧宝贝儿。”
陈家男顺着床头滑进被窝,刚想闭上眼睛,又想起了什么,他伸出手,说:“不是说放在我这里吗?拿过来,我要放到我的床头!”
魏明胥只好把戒指盒放在了陈家男的手心里。陈家男接过戒指盒,裹着被子一卷,就滚到了大床的另一边,他闭着眼睛把戒指盒放在床头柜上,嘟囔着说:“这边是我的床头,你如果敢偷偷拿出来戴上我就不作数了……”
说着说着,陈家男又没声了,魏明胥低头一看,他睡着了。
床头柜上的白金戒指散发出温和又经久不退的光芒。
第83章陈茂番外(一)
陈茂不是第一次见到宋宝贵。
如果陈茂有人提点,就像魏明胥提点陈家男那样,把这个城里的豪门贵胄论资排辈科普一遍,陈茂就会知道,宋宝贵这个名字或许陌生,但他三个姐姐的名声可谓是如雷贯耳。
饶是如此,陈茂还是对宋宝贵的三个姐姐印象极为深刻——即便那时他还不知道宋宝贵是谁。
他的店位置开得好,就在全国闻名的CBD核心区商业街上,一条街三家美容美发会所,整天人满为患,各家连竞争都不用做,前来剪头的人络绎不绝。但陈茂另外的老板都幸福的地方在于,这个店面是他自己的,他的生意一直做得如鱼得水。
尽管这店来路不正,但陈茂毕竟没有辜负自己对自己的出卖,他优越的头脑早在他还是个洗头工的时候就已经显露出来。
直到那一天他金主的未婚妻派人打上门来。
由此可见陈茂虽然脑袋灵光,但命数的确算不了太好,不仅勾搭上的金主不是什么好人,连带着还拖累了自己。
陈茂店里新客人多,回头客也多,这一天就是一位先前来烫过头的女顾客,又带了两个新顾客来他店里。女顾客对自己的发型分外满意,点名两个姐姐的头都要陈茂来做,陈茂忙得脚不沾地。
在商业街上闹事属于胆量极大的人才敢做的事,金主的未婚妻,不,正房,正房就这么做了。她雇了一群类似于打手的人杀进陈茂的店里,先气势汹汹见什么砸什么,整个店里的瓶瓶罐罐立刻就七倒八歪地洒了一地。
陈茂吓了一跳,店员们更是鸡飞狗跳抱头鼠窜,事发突然,陈茂连店里的顾客都来不及完全请走,由他负责的两个女顾客还坐在位置上。事实上她们也没法走,满头缠着电棒电线,根本走不了。
既然走不了,而且那群人似乎也没有伤害旁人的意思,三位客人索性就远远坐着,开始观看这场精彩的闹剧。
进来先立了威风,打手就要冲着陈茂下手了,一群人抓着陈茂的衣领就把他按在墙边上,先放了一通狠话,不外乎是“从今天开始那就不是你的金主了,别再卖屁股,这顿打作为警告让你记着点”之类的。之后又免不了一通拳打脚踢,但正房的目的显然不止于一顿简单的教训,打手敲碎一个小茶几,捡起一片碎玻璃贴在陈茂脸上,面目凶残地问:“我是划你的脸呢?还是划你的脖子?”
他们必然不能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杀人,但是肯定敢让陈茂破相。
来者不善,陈茂以为自己死定了。那一刻脸面之类的问题都已经不再重要,陈茂开始回想自己艰难地走着捷径的、人前风光人后受罪的几年,只当做个了断,他闭上了眼睛。
店里的客人原本施施然看着,突然又打起了电话:“喂,宝贵,姐姐在这儿烫头呢,你跟你政委聊完天了吗?啊……战友也过来了是吧,那你带着他们一起过来接我们吧,姐姐请你们吃饭。”
这话显然极有威慑力了,没人愿意接个灰色地带的私活儿去跟军、警正面撞上,那可不是闲自己死得慢吗?他们抓着陈茂,犹豫片刻,最终恨恨地一松手,又因为主雇交代的活儿没做完,只能恶声恶气威胁陈茂以后不要再在B市出现,随即砸了他的店面,玻璃碎了一地,这才气势汹汹地走了。
围观群众不少,但毕竟做小三卖屁股是原罪,陈茂又没有真的受到什么伤害,一群人围在店门口,看着他店面被砸,居然像是也给自己出了口恶气似的——惩恶扬善是世间不变的法则,小三该死也是行走人际社会的铁律。
陈茂还呆呆地站在店里,倒是客人先开口了:“得了,过来吧,待会儿我这头要烫成方便面了。”
陈茂如梦初醒,这才想到开口救了自己一回的是店里的客人,忙不迭上前去,还没开口道歉,客人就先摆摆手:“你别忙着谢我们了。要不是你这又是线又是电的缠着我们,我们也早走了。”
陈茂满面羞红,点头称是,把对不起翻来覆去地说了不知多少遍,客人才吝啬地开口了:“有始有终,给我好好把头发弄完吧。”
陈茂强自平复心情,正在给客人捯饬头发,店里走进来一位男士。
他很高,头发理成短短的寸头,穿着紧身T和牛仔裤,脚踩一双黑色的马丁靴,但又不是很像马丁靴,因为皱着眉头,原本和气亲切的五官骤然显得凌厉凶悍了。他脚下的碎玻璃碴被踩得嘎吱作响,但他仿若未闻,只向店里的客人问道:“姐,怎么回事,刚才发生什么了,你们在电话里说谎让我过来?”
陈茂霎时明白,没有什么战友聊天聚会,是诈那群人的。
客人连眉毛也不曾动一下,说:“这不,已经没事了,在这儿等我们一会儿吧,应该快好了吧?”
后面这句话是说给陈家男的,陈家男慌忙点了点头。
尽管快了,但两个客人只靠陈茂一个人,还是花费了一个多小时才完全弄好。后边来的那个男人应该是客人的弟弟,他性格急躁,显然并不习惯于陪异性在理发店美容院之类的地方消耗时间,他在一片狼藉的店里转了几圈,然后大喇喇抽起烟。
店里其实是不允许客人抽烟的,那人抽了没几口,烟雾报警器响了,水哗啦啦滋在那人身上,他手忙脚乱跳起来躲远了,狠狠吸了两口已经快要被浇灭的烟,然后把烟头扔了。
陈茂低着头,从架子上取了一个毛巾递给他,说:“擦一擦吧。”
从陈茂的角度,能看到那人胸前健硕的胸肌,因为被水打湿的缘故,沿着衣衫勾勒出清晰的线条。
那人接过毛巾,却没擦,只兴致盎然地盯着陈茂。可陈茂不知道,他转身又去给客人打理头发。这是我接待的最后一单了,送走客人的时候,陈茂想。
陈茂灰溜溜回了老家,他父母不知道自己宝贝儿子是在大城市里出卖自己换取财富,这对夫妻俩一辈子没走出过西水村,陈茂用自己赚到的第一笔卖身钱给他们在省城买了房,又用分手费买了店面。
他生命里唯二两笔巨额支出都投资给了父母和自己,陈茂待在家里,觉得自己也不算冤。